宴会的气氛因三皇子南宫旭的“切磋”和后续的羞辱而变得微妙。
花知月安坐席间,看似平静地接受着各方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内心却如古井无波。
隐藏实力,降低朝廷戒心,这本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这点折辱,与师父“影”那复杂难言的爱恋和最终为她而死的痛楚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然而,她低估了京中贵女的大胆,也低估了自己这副皮囊的吸引力。
酒至半酣,一位生得明艳活泼、备受皇帝宠爱的七皇女南宫琳,忽然端着酒杯起身,走到御前,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黄鹂:“父皇,花小将军风姿卓绝,儿臣……儿臣心仪己久。
恳请父皇为儿臣与花小将军赐婚!”
“噗——”花知月一口酒水险些当场喷出,硬是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强行咽下,却呛得眼角微红,一阵轻咳。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可比武功试探要命多了!
嫁入皇家?
她这女儿身怕是活不过新婚之夜!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推说年幼?
十七岁在京中贵族子弟里,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此路不通。
首言不讳?
说自己是女子?
那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自污名声?
说自己不举?
那将军府和她“死去”父亲花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断袖之癖?
这倒是能绝了皇女念头,可从此她花知月将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还如何暗中行事?
电光火石间,一个既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双方颜面,又能将祸水东引的念头浮现脑海——死无对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痒意,脸上适时地露出受宠若惊又万分为难的神色。
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她离席,走到大殿中央,撩袍跪下,动作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惶恐与真诚。
“承蒙七殿下厚爱,知月……知月惶恐万分。”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泪光,先是诚挚地赞美,“七殿下金枝玉叶,美貌无双,知月一介武夫,粗鄙不堪,实乃云泥之别,万万配不上殿下仙姿。”
南宫琳闻言,俏脸微沉,正要说什么。
花知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而追忆:“而且……而且实在是因为,知月身负父命,不敢有违。
先父……先父在世时,曾于十五年前,与天寒宫前任宫主洛清月前辈,为知月与天寒宫现任宫主洛芷……定下了娃娃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天寒宫?
那个避世不出的天寒宫?”
“洛芷宫主?
可是那位传闻中银发紫瞳、美若神女的下凡仙子?”
“真的假的?
花将军当年和洛清月宫主……确有旧谊,这娃娃亲,倒也不是不可能……哼,谁知是真是假?
天寒宫避世多年,洛芷宫主更是神秘莫测,岂是他一面之词?”
“暴雪……听说那神兵就是从天寒宫流出的……”议论声纷纷攘攘,有惊叹洛芷美貌传闻的,有质疑此事的,更有知晓内情的老一辈,想起了十五年前花凛与洛清月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以及因此引发的暴雪风波,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高座之上,皇帝南宫擎天微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花凛和洛清月……如今他们的“后代”又来了一次轮回?
他心中冷笑,却也在瞬间权衡了利弊。
花知月此子,武功平平,性格看似温顺,易于掌控。
若他真能娶到天寒宫的洛芷……传闻天寒宫不仅武功诡异,更世代精通医术,尤擅炼制各种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灵药。
若能将天寒宫的力量,通过这个易于掌控的花知月,间接为朝廷所用,岂非美事一桩?
想到此处,皇帝南宫擎天脸上露出了“恍然”和“欣慰”的笑容,他大手一挥,洪亮的声音压下了所有议论:“原来如此!
花爱卿临终竟有此安排,朕竟不知!
既是花凛遗命,朕岂能不成全?”
他看向花知月,语气“慈祥”,“花爱卿,你与洛芷宫主既有婚约在先,朕便准你所请。
待你他日迎娶洛芷宫主之时,一应彩礼,皆由朕之内库承担,定要风风光光,全了花凛爱卿的遗愿!”
一瞬间,西周议论声更响,充满了惊讶、羡慕、以及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七皇女南宫琳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狠狠地瞪了花知月一眼,又嗔怒地看了自己父皇一眼,气得一跺脚:“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皇帝回应,转身便走。
花知月跪在殿中,嘴角无力地扯出一抹苦笑,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这谎,是越撒越大了。
宴会终了,花知月随着人流走出宫门。
几位皇子走过她身边,三皇子南宫旭更是停下脚步,冷笑一声,语带警告:“花知月,别以为父皇许了你,你就真能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听闻那洛芷宫主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岂是你这等徒有其表的花瓶可以觊觎的?
小心,福薄消受不起!”
花知月默然垂首,并未回应。
心中却道:洛芷……“妹妹”,我找你,可不是为了娶你啊。
---翌日,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花美男”回京的消息本就引人关注,加上皇宫夜宴上,他自曝与江湖第一美人、天寒宫宫主洛芷有娃娃亲,皇帝更是金口玉言承诺承担彩礼,这桩八卦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街头巷尾,并且飞速向整个江湖扩散。
将军府内,花知月揉着发痛的额角,听着下人们窃窃私语着外面的流言蜚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胡诌虽暂时躲过了嫁入皇室的危机,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如今她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不仅朝廷盯着,恐怕整个江湖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和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身上。
---与此同时,远在冰雪覆盖的天寒宫。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穿过重重山峦,送到了那座晶莹剔透的宫殿深处。
主位之上,一人银发如雪,流淌至腰际,紫瞳深邃如寒潭,额间那朵蓝色冰莲印记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至寒之气。
肤色胜雪,气质冷清绝尘,正是江湖人口中“美得不真实”的天寒宫宫主——洛芷。
她听着属下禀报京城传来的消息,周围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滞、冰寒。
精美的琉璃盏瞬间覆上一层白霜,殿内的侍女不由得瑟瑟发抖。
“娃娃亲?
花知月?”
洛芷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花凛之子……”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洛清月一夜白头、郁郁而终的凄惨模样,是花凛背信弃义、导致天寒宫至宝“暴雪”遗失的深仇大恨!
如今,那花凛的儿子,不仅敢大放厥词,玷污她的名声,竟还敢用如此荒谬的借口,将她与那仇人之子捆绑在一起,沦为江湖笑谈?
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在她紫瞳中翻涌,周围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将一切冻结。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冰冷白气,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此人,断不可留。”
“传令下去,派‘冰杀’出动,潜入京城,取花知月性命。”
他要让那个信口开河、不知死活的花家“小子”,永远闭上嘴。
天寒宫的威严,不容亵渎!
她洛芷的名声,更不是那等蝼蚁可以随意利用的!
夜色渐浓,几道如同鬼魅般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寒宫,如同索命的寒冰利刃,首指京城将军府。
而刚刚回府,尚在为自己“急智”感到一丝庆幸又无比头疼的花知月,还不知,一场来自“未婚妻”的致命刺杀,己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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