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院外的敲门声刚落,不等林晓语起身,木门就被 “砰” 地一声撞开 —— 苏眉手腕一沉,力道没收住,门板擦着门框晃了晃,带起的风卷着巷口的尘土扑进门来。
她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湖蓝色襦裙的裙摆还沾着几星草屑,显然是从马背上首接奔来的,腰间银鞘短剑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剑穗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目光扫过屋中时,先落在林晓语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随即大步走到桌前,掌心朝下重重按在桌沿,指节泛白,粗瓷碗被震得在桌上转了半圈,声音脆亮如铜铃:“清欢!
你可算醒了!
那李子轩呢?
他还好意思派人来问婚事?
我看他是忘了自己干的龌龊事,要不要姐姐现在就去户部侍郎府,把他和柳蔓蔓的勾当捅出来,让他在长安贵圈里丢尽脸面!”
林晓语看着苏眉这副 “天塌下来我顶着” 的模样,心里忽然暖得发颤。
前世她孤身一人,遇事只能自己扛,从未有人这般不问缘由就站在她这边。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想开口,手腕就被轻轻拉住 —— 柳芽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侧,指尖带着草药的清苦,正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袖口。
柳芽穿着件浅碧色布裙,裙摆下摆沾着些湿润的泥点,显然是从城外药田赶回来的。
她先扶着林晓语的胳膊让她坐稳,再弯腰从药箱侧袋掏出个素布脉枕 —— 枕面绣着几株淡青色的柴胡,是她闲时自己缝的 —— 轻轻垫在林晓语腕下,指尖先在脉枕上试了试温度,确认不凉了,才将右手三指轻轻搭在寸关尺三处。
“清欢,先别忙着说气话,我给你诊诊脉。”
她声音细弱,指尖却很稳,指腹跟着脉搏的节奏微微起伏,连垂在身侧的左手,都下意识攥成了松松的拳,“春桃说你昏了大半天,我总担心你不是简单的‘受了惊’。”
指尖搭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柳芽的眉头悄悄皱起。
她闭着眼,指尖偶尔轻轻按压,像是在分辨脉象里藏着的滞涩感 —— 那感觉和上次她给误食曼陀罗花粉的老农用脉时很像,虚浮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滞,分明是被迷药扰了气机。
她心里一紧:果然不是自缢!
清欢肯定是被人打晕后下了迷药,李子轩为了甩了她,竟能下这么狠的手!
“怎么样?
是不是有问题?”
苏眉见她眉峰锁得越来越紧,也顾不上拍桌子了,往前凑了半步,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短剑的剑柄上,指腹在剑鞘上轻轻摩挲,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柳芽睁开眼,慢慢收回手,指尖在脉枕上轻轻擦了擦,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清欢,你脉象里有迷药的痕迹,不是单纯的受惊吓,也绝不是‘自缢未遂’能解释的。
你老实说,晕过去之前,是不是有人碰过你的茶水?”
林晓语心里一动 —— 柳芽连 “茶水” 都能联想到,果然是懂行的。
她刚想点头,就被一阵 “噼里啪啦” 的算盘声打断,节奏快得像串珠子滚过桌面。
方玲珑挤到桌前,粉色襦裙的裙摆扫过凳腿,带起一阵轻响。
她手里攥着个紫檀木算盘,拇指勾着下珠往上推,食指顶着上珠往下按,算珠相撞的脆响连成一串,末了用小指勾住最右侧的算珠一挑,算盘稳稳停住。
“别光说脉象!
我这儿还有更劲爆的!”
她把算盘往桌上一放,掌心按在算珠上,又伸手从腰间锦囊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草纸,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墨迹说,“我刚去‘聚财坊’附近的包子铺打听,掌柜的偷偷告诉我,那李子轩前儿个在赌场输了五十两,写了欠条还按了手印!
你看,这是我照着掌柜说的画的欠条样式,他那字跟螃蟹爬似的,一认一个准!”
说着,她又拨了拨算盘,算珠 “叮” 地响了一声:“还有啊,我算过了,五十两够咱们租个小铺面,再进两箱常用草药,开个小医馆都够了!
他倒好,全扔在赌坊里!”
想起银簪子的事,她又从锦囊里掏出片银箔,比着空气划了个簪子形状:“更气人的是,他给柳蔓蔓买云锦花了十二两,给你的定情信物就是个二手银簪,我问过首饰铺的伙计,那簪子是前阵子有人当掉的,才值五钱银子!”
林晓语听着方玲珑连珠炮似的话,看着她手里翻飞的银箔和算盘,忍不住笑了。
这姑娘是吧 “算账” 刻进骨子里了,连李子轩的花销都摸得门儿清,不过这份细致,倒帮了大忙。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前,指尖在虎口处轻轻摩挲,目光扫过三人时,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眉姐,芽儿,玲珑,谢谢你们为我跑前跑后。
但现在咱们不能只靠气话和猜测,硬碰硬只会让事情更糟。”
苏眉愣了愣,手从剑柄上移开,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不硬碰硬?
那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你?”
“当然不是。”
林晓语摇了摇头,伸手从桌上拿起个茶杯,指尖捏着杯耳轻轻转了转,“李子轩现在的把柄有三个:欠赌场的五十两欠条,和柳蔓蔓的私相授收,还有对我用迷药的事。
但这些要么是打听来的,要么是诊出来的,都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咱们要是现在闹去侍郎府,他大可以不认账,甚至反咬咱们造谣。”
她把茶杯放回原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所以最要紧的,是把‘线索’变成‘证据’。
比如玲珑说的欠条,能不能想办法看到原件?
芽儿说的迷药,能不能找到他买迷药的铺子?
还有他送柳蔓蔓的云锦,布庄里肯定有记录。
只要证据确凿,就算他是侍郎之子,也没法抵赖。”
这番话条理清晰,苏眉最先反应过来,她抬手拍了拍林晓语的胳膊,掌心带着暖意:“清欢说得对!
我这就去‘聚财坊’蹲点,看看能不能找到见过欠条的人,实在不行,我就想办法混进赌场,把欠条偷出来!”
她说着,还下意识按了按腰间的短剑,眼神里满是干劲。
柳芽也站起身,弯腰把脉枕放回药箱,手指在药箱里轻轻翻了翻,确认常用的草药都在:“我去药市。
长安城里卖迷药的就那几家,我认识几个药农,能打听出来最近谁买过曼陀罗花粉。
要是有人敢瞒我,我就用‘痒痒草’给他抹点,保管他痒得说真话!”
她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手指还在药箱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确认 “痒痒草” 的位置。
方玲珑把算盘往腰间一挂,伸手拍了拍锦囊里的草纸:“那我就去柳蔓蔓常去的‘锦绣庄’,问问掌柜的有没有给她送过云锦,再算算咱们找证据要花多少银子 —— 可不能让那混球占了便宜,咱们的银子得花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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