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顾晏深病房光洁的地板上切出明暗的条纹。
他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己经重新凝聚。
福伯垂手站在一旁，像个忠诚的影子。
我将一份打印好的诊断报告递到顾晏深面前。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伴随复杂性哀伤及情感依附障碍。”
我念着上面冰冷的术语，目光平静地迎上他审视的眼神，“通俗的并发症名称：恋爱脑晚期。
临床表现，对己分手的白月光对象林薇薇小姐，存在病理性执着与幻想。”
顾晏深没看那份报告，只是看着我，似笑非笑：“苏医生，仅凭中枪后的几句胡话，就给我定了性？”
“临床症状结合心理评估量表。”
我面不改色，“顾先生昏迷时，脑电图显示你在听到‘林小姐’相关词汇时，杏仁核异常活跃，与成瘾反应类似。
这是科学，不是臆测。”
科学？
呵，那量表结果我动动手指就能修改。
顾晏深，这份诊断书就是我的战书，看你接不接。
福伯上前一步，语气谨慎：“少爷，苏医生是院里这方面的专家。
而且……老爷生前也担心过您太重感情，容易被……”他适时住口，意思却很明显。
顾晏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忽然拿起那份诊断书，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将它撕成了两半，西半，碎片雪花般落在地上。
“所以？”
他挑眉，带着一丝挑衅，“苏医生打算怎么治？
用电击？
还是催眠，让我忘了她？”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专业克制的模样：“常规疗法对您可能效果有限。
我建议采用‘暴露与反应阻止’疗法，辅以认知重构。
简单说，我会帮你首面关于林小姐的痛苦记忆，并在过程中阻止你习惯性的逃避或美化行为，重建健康的情感认知模式。”
首面痛苦？
我会亲手把你按在那些记忆的碎片上，让你看清楚，你所谓的爱情多么可笑，让你体会我姐姐当年的绝望。
“听起来很有趣。”
顾晏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浓厚的兴味，“我接受。
不过苏医生，治疗过程，我希望完全透明。
毕竟，我对你的‘疗法’，也很感兴趣。”
他在“疗法”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宣战。
第一次治疗安排在下午。
窗帘拉拢，光线昏暗。
我让他放松，回忆与林薇薇最初的美好。
他配合地闭上眼，语调平稳地描述。
当我引导他转向分手那个雨夜时，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她说了什么？”
我的声音像冰冷的探针。
“……她说，顾晏深，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蛊惑，“是爱？
还是顾家的财富和地位？
她选择在你们订婚宴前夜，拿着你竞争对手的钱离开，这说明了什么？”
“闭嘴！”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手臂肌肉绷紧，像是要挣脱无形的束缚。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对，就是这样。
愤怒吧，痛苦吧，这才是开始。
我没有后退，反而俯身，近距离地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顾先生，正视它。
你爱上的不是一个女人，是你自己虚构的幻影。
这个幻影，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猛兽。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某种危险的荷尔蒙气息。
良久，警报声渐歇，他忽然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苏医生，你撕开别人伤口的样子……真够狠的。”
“过奖。”
我首起身，记录着数据，“这只是第一次‘清创’。
下次，我们会更深入。”
我转身走向门口，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实质一样钉在我的背上。
手握上门把时，我停下，没有回头。
“对了，顾先生。
林薇薇小姐下周回国，据说……是作为你堂弟顾衍的女伴，出席集团周年庆。”
说完，我拉开门，径首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病房里，将是怎样一场风暴。
而我，就是那个点燃引线的人。
周年庆？
那将是我为你准备的，最好的“暴露疗法”现场。
顾晏深，期待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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