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死寂得让人心慌。
王城——或者说，现在主宰这具躯壳的安培拉星人意识——咂了咂并不存在的牙缝。
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被硬塞进了一台人形歼星炮的操作舱。
“顶配神装”？
这身皮囊分量沉得吓人，里面奔涌的暗能量洪流磅礴又暴戾，像在腹腔里揣了座活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他一呼一吸间，周遭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无声宣告着这躯体蕴含的恐怖威能。
视线前方，一小片猩红的粒子云正缓缓散开——那是他刚才随手“清理”掉一颗碍眼小行星后的“余烬”。
在绝对零度的宇宙背景衬托下，这抹血色透着股令人牙酸的死亡诗意。
“嘶......”王城指尖回味着力量井喷而出的刹那——酣畅！
比连熬三个通宵后代码终于跑通、灌下三杯特浓咖啡还要上头百倍！
这感觉，真他妈得劲！
爽归爽，现实该骂还得骂！
脑子里那个草台班子系统，叫什么拗口的“暗黑王权”，除了刚穿来时蹦出来放了一串毫无感情的电子鞭炮，就跟死了一样安静，活像个领了盒饭就躺尸的龙套。
还有那个神叨叨的黑袍谜语人？
纯纯黑心作坊主！
把“恨光之国”几个字当劣质油漆，硬生生刷满了安培拉星人的每一个角落，想洗都洗不掉。
王城烦躁地甩甩头，感觉里面像个垃圾场：原主残留的、撕心裂肺的真实痛苦，被强行植入的、疯魔般的虚假仇恨。
还有他自己——那个猝死码农面对老板画大饼时的本能警惕，全搅和在一起。
“操，开局就是新手村BOSS模式，还自带一个写满‘此面向敌’的仇家地图......光之国？
啧。”
他咕哝着，下意识抬手想捋捋刘海，指尖却只擦过冰冷光滑的额头皮肤——嗯，很好，潇洒的刘海己成历史遗迹。
就在这力量奔流、新躯雀跃的黑暗深处——嗡！
一丝极其幽微、却无比熟悉的能量脉动，如同深埋万丈焦土下的火星，被风吹过，挣扎着明灭了一下！
王城那双燃烧着赤红火焰的眼瞳骤然收缩，如同两台高功率探照灯瞬间穿透层层叠叠的飞船残骸、凝固熔岩和冻结尘埃，精准锁定了视野尽头——扭曲变形的巨大船体骨架下，一片狼藉的阴影角落里。
她仰躺着。
属于安培拉星人的漆黑外甲碎裂了大半，像被砸碎的蛋壳，露出底下与人类无异的肌肤——却泛着死灰，微微凹陷。
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艰涩嘶声。
猩红的长发，本该如战旗般张扬，此刻却凌乱地摊在污秽冰冷的地面，黯淡无光。
最刺目的是那双半睁的眼睛——瞳孔扩散，一片空洞的死灰，比宇宙深空更冷、更绝望，找不到一丝活物的神采。
整个姿态就西个字：放弃挣扎，躺平等死。
王城浩瀚的记忆碎片猛地被点亮——波尔妮卡！
信息碎片闪过：初代邪将，他那位还没来得及享受创业元老待遇的倒霉蛋同族，原主麾下（或者说预定麾下）的悍将之一。
就这模样？
行尸走肉都算抬举了！
“哟？”
王城赤红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刚才炸行星的舒坦劲儿还没褪，此刻带上了点看乐子的兴味。
他像视察灾区的包工头，迈着沉重步子走过去，晶化的熔岩地面在脚下咯吱作响。
蹲下身，凑近。
破碎战甲下的胸口几乎没起伏，心跳隔着皮肉传来，断断续续，虚得下一秒就要断线。
啪！
那只覆盖漆黑皮膜、指尖锐利的爪子，没有半分犹豫，首接、干脆地一掌拍在波尔妮卡毫无防备的左胸心口！
没有爆炸，没有气浪。
只是掌心触及灰败皮肤的瞬间——一股磅礴、精纯到难以想象的黑暗本源能量，如同被唤醒的地下暗河找到了突破口，毫无保留、极其霸道地从王城掌心轰然灌入！
简单！
暴力！
像用消防水龙头硬怼进快枯死的老树根！
“老子专治这个！”
王城低喝。
能量洪流，蛮横冲刷！
那死水般沉寂的心脏，如同被高压电过载，猛地“嗡”一声剧震！
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股狂暴不讲理的能量强行点燃！
灰败皮肤下，瞬间涌起一股病态的、极不正常的潮红！
“呃——啊——！！！”
波尔妮卡全身猛地弓起，如同被架在炭火上炙烤！
头颅失控后仰，一声濒死般的、带着撕裂痛苦的尖叫，竟硬生生冲破她虚弱的喉管，在死寂废墟中凄厉炸响！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脏！
那垂死的心脏在狂暴能量冲击下，爆发出擂鼓般的狂跳，频率快得吓人，每一次搏动都沉重撞击着脆弱的胸腔！
散乱猩红的长发无风狂舞！
碎甲下露出的肌肤，青筋暴凸，血管如扭曲蚯蚓激烈贲张！
磅礴的生命力与狂暴的黑暗能量在她体内凶狠交缠、冲突，将这副破碎躯体当成了战场！
足足十几秒后， 剧烈的痉挛才停止。
狂乱心跳趋于有力而稳定。
波尔妮卡如同溺水者被拖回岸边，浑身湿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剧烈喘息，胸脯急剧起伏，贪婪掠夺着每一丝空气。
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属于安培拉星人特有的暗金色泽，终于缓慢、艰难地重新凝聚、点亮！
茫然。
极度的茫然。
比初生婴儿更懵懂。
涣散的视线艰难聚焦。
眼前，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瘦削阴鸷，棱角如刀劈斧凿。
脸上那双燃烧暗赤火焰的眼眸，居高临下、充满压迫感地俯视着她。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威严感，如同无形电流，瞬间贯穿了她空白混乱的意识！
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压制！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如砂纸摩擦，想发声，只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浊气。
脑子依旧浆糊。
记忆碎片是打翻的拼图。
我是谁？
我在哪？
怎么动？
但眼前这张脸......这压迫感......熟悉？
依赖？
无法抗拒的臣服？
这感觉比她混乱的思绪更原始、更汹涌！
身体的记忆远比残缺的精神更忠诚！
唰！
动作快过意识！
玩全遵循着灵魂深处烙印般的本能！
波尔妮卡猛地屈身，以一种近乎挣扎却又无比迅捷的姿态——单膝沉重地砸在冰冷焦土上！
覆盖破碎甲片的手臂撑地！
染血的红发垂下，遮住半张写满困惑却绷紧的脸。
另一条腿也重重跪下！
整个人彻底匍匐在王城脚下那片污秽不堪、沾满灰烬的焦土上！
姿态卑微如尘埃，恭敬到极点，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膜拜她的神明！
“陛......陛下......”破碎、沙哑、带着极度困惑，却如同刻在骨头里的敬称，从她撕裂般疼痛的喉咙里，艰难挤出。
每一次喘息，都牵引着体内仍在震荡的痛苦力量，额角冷汗涔涔。
她不知道为何跪下，为何叫出这两个字，但身体本能嘶吼：必须如此！
王城垂眸，看着脚下这具刚刚被他从鬼门关暴力拽回、此刻如受惊幼兽般瑟瑟发抖又本能臣服的身躯。
破碎战甲下，暗金眼眸中的茫然与那深入骨髓的敬畏形成诡异对比。
“波尔妮卡......”他低语，暗红火焰在眼中跳跃。
这地狱难度的剧本，好像......有点意思了？
一个被洗脑的皇帝，一个只剩本能的悍将......这盘死棋，怎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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