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以为能永远隐藏下去。
＞ 首到那声"大哥"在心底响起，＞ 他才发现，有些羁绊比死亡更难割舍。
---刀锋在距离石头胳膊只有寸许之地硬生生停住。
不是兵痞头目突发善心，而是一只古铜色、布满新旧伤痕的大手，如铁钳般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那力量大得惊人，头目只觉得腕骨欲裂，竟再无法压下分毫。
萧峰站在头目身侧，斗笠不知何时己滑落在地，露出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布满寒霜的脸。
他没有看头目，目光越过他，落在吓呆了的石头身上，声音低沉如闷雷：“东西给他。”
石头一愣，看着萧峰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虽然万分不舍，还是颤抖着手，将背篓卸下，递了出去。
头目挣了一下，竟没挣脱，又惊又怒：“你他妈找死！”
他另一只手握拳狠狠砸向萧峰太阳穴。
萧峰看也不看，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猛地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
头目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弯刀“当啷”落地，整个人疼得蜷缩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兵痞反应过来，纷纷怒骂着拔刀围拢上来。
萧峰松开废掉的手腕，顺手捡起地上的硬木柴棍，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动用任何内力，纯粹依靠肉身的力量、速度和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战斗本能。
棍出如风！
“砰！”
一个兵痞被棍端戳中胸口，肋骨塌陷，倒飞出去。
“咔嚓！”
另一个被横扫中膝盖，腿骨诡异弯曲，惨叫着倒地。
他身形如鬼魅，在数把钢刀的劈砍间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手都简洁致命。
那根普通的柴棍在他手中，仿佛成了神兵利器，专打关节、咽喉、太阳穴等脆弱之处。
不过几个呼吸间，七八个兵痞己全部倒地，非死即残，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弥漫开的血腥味。
整个街道死寂。
躲在屋内的居民们透过门缝看着那个持棍而立的魁伟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每日只知道劈柴担水的樵夫“乔山”吗？
石头跑过来，紧紧抓住萧峰的衣角，小脸苍白，仰头看着他，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萧峰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镇气氛诡异。
人们看萧峰的眼神多了疏远和惧怕，但当他依旧沉默地劈柴、担水，将换来的粗粮分给更困难的邻居时，那惧怕又渐渐混入了一丝复杂的感激。
萧峰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
他只是在夜里，坐在破屋门槛上，看着满天星斗，沉默地喝着石头用采药换来的、最劣质的烧刀子。
火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烧不化心头的冰层。
石头会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抱着膝盖，偶尔递过一颗在山上摘的、酸涩的野果，或是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一只小鸟、一条小鱼。
这一晚，月色清冷。
萧峰胸口的旧伤被日间的动手牵动，隐隐作痛，呼吸间都带着铁锈般的气息。
他闭上眼，试图运转那早己空空如也的内息，换来的却是丹田处针扎般的剧痛和喉头涌上的腥甜。
“咳……咳咳……”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一只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带着笨拙的安抚。
石头不知何时端来了一碗温水，递到他嘴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萧峰接过碗，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石头温热的手，让他微微一怔。
他看着少年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那里面映照出的，是自己此刻狼狈而憔悴的影子。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双眼睛，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阿朱……”两个字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痛楚。
石头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又往前递了递水碗。
萧峰猛地灌了几口冷水，压下喉间的腥气，也压下翻涌的心绪。
他放下碗，看着石头，忽然问道：“你……没有名字吗？”
石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意思是，不会说话，要名字有什么用。
萧峰沉默片刻，望着远处在月光下显出朦胧轮廓的、沉默的大山。
“以后，你就叫‘石头’吧。”
他声音低沉，“像山里的石头一样，结实，沉默，但……存在。”
石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明白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义。
过了好几息，他那双大眼睛里猛地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用力指着自己的鼻子，啊啊地叫着，急切地想要确认。
萧峰看着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石头“腾”地跳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手舞足蹈，脸上绽放出比月光还要明亮的、纯粹到极致的笑容。
他冲到萧峰面前，想抱住他，又似乎不敢，最后只是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啊啊地叫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有名字了！
是“大哥”给他取的名字！
萧峰看着少年喜极而泣的模样，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抬起沉重的手，有些生疏地，轻轻揉了揉石头乱糟糟的头发。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第二天，石头干活更加卖力了，采药、劈柴，小小的身影忙个不停，时不时还会对着萧峰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用手指用力点点自己的胸口，示意——我是石头！
萧峰依旧沉默，但劈柴时，会下意识地留意石头去的方向；吃饭时，会将碗里仅有的几片肉夹到石头碗里。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了。
这天下午，萧峰正在屋后劈柴，动作沉稳，每一斧都精准地落在木柴的纹理上，利落分开。
他虽然内力全失，但这具身体经年累月锤炼出的力量和控制力仍在。
忽然，他挥斧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地扫向不远处的树丛。
“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聊聊吗？”
树丛晃动，穿着灰色布衣的陈孤影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商人式的圆滑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凝重和探究。
“乔兄弟好敏锐的耳目。”
陈孤影拱了拱手，“在下并无恶意，只是那日承蒙兄弟出手相救，特来道谢，顺便……看看兄弟是否需要帮忙处理一下后续？
那些兵痞，似乎有些来头。”
萧峰放下斧头，拿起汗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不必。
人是我杀的，祸福自担。”
陈孤影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劈得大小均匀、断口平滑的木柴，赞道：“乔兄弟好力气，好手艺。
这劈柴的力道和角度，可不是寻常樵夫能有的。”
萧峰抬眼看他，目光深邃：“陈老板走南闯北，见识广博，难道没见过会劈柴的练家子？”
陈孤影笑了笑，不置可否，话锋却悄然一转：“确实见过一些。
不过……能将‘疯魔棍法’的意蕴化入劈柴之中，每一斧都隐含崩裂之势，劲力含而不露的，陈某却是头一回见。”
空气瞬间凝滞。
萧峰握着汗巾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周身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压迫感无声弥漫开来。
陈孤影感到呼吸一窒，背上寒毛倒竖，但他强撑着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萧峰的目光，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据陈某所知，这路棍法，乃是昔年丐帮一位姓吴的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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