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正午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沈砚是被左臂的剧痛生生剜醒的。
他猛地睁眼，视线里全是堆叠的尸体。
残破的明光铠卡着断箭，凝固的血痂在甲片缝里发黑，腐臭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呛得他胸腔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滚烫的沙砾。
“狼牙箭……” 指尖触到外露的箭杆时，沈砚瞳孔骤缩。
箭簇上的狼牙纹路他再熟悉不过，是突厥骑兵的标配，可他明明前一刻还在现代军医实验室，手里攥着祖父那本泛黄的牛皮笔记，笔记首页的敦煌星图用朱砂描得醒目。
祖父临终前说 “这笔记能连古今”，他当时只当是老人的胡话，可现在粗糙的麻布护腕勒着手腕，身上的军装变成了满是补丁的褐衣，掌心的老茧绝不是握惯手术刀的手该有的。
“穿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下突然传来微弱的起伏。
沈砚低头，看到一名年轻士兵被压在尸堆下，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渗血，嘴唇干裂得起皮，却仍有极轻的呼吸。
“祖父的笔记！”
沈砚猛地摸向腰间，牛皮封面的触感让他松了口气，可抽出来时心又沉了下去。
笔记被血水浸得发皱，敦煌星图的朱砂线与《千金方》的批注晕在一起，“腐草生青霉” 西个字在血渍里若隐若现，这是祖父标注的 “古方异用”，他从前从未放在心上，可现在，这或许是救这士兵的唯一办法。
“哒哒……” 马蹄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沈砚瞬间屏住呼吸，蜷回尸堆里。
三匹黑马疾驰而至，突厥细作的黑色劲装蒙着面，只露一双鹰隼似的眼，弯刀在日头下闪着冷光。
“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首的巴图尔声音沙哑，两名手下立刻举着长矛扎向尸堆，矛尖擦着沈砚的手臂划过，带起一阵寒意。
沈砚死死攥着笔记，指甲掐进书页。
他盯着身旁的士兵 ，这孩子看着不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要是死在这里，太不值了。
就在长矛要再一次扎下来时，巴图尔突然喝止：“那边！
有动静！”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沙棘丛里闪过一抹粉裙，女子挎着药箱，袖口绣的缠枝莲纹样晃了眼 ，那是太平公主府的标志！
他在祖父的考古资料里见过，可太平公主被贬多年，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边关乱葬岗？
“去追！”
两名细作立刻冲过去，巴图尔留在原地警戒。
沈砚趁机摸了摸士兵的颈动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最多撑一个时辰。
可突厥人还在，他连找青霉的机会都没有。
那抹粉裙很快又折了回来，停在沙棘丛边，似乎在看他这边。
沈砚眯眼，看清女子的脸藏在阴影里，只觉得她的目光扫过自己时，有瞬间的停顿，随即又迅速隐了进去。
“这人是谁？”
沈砚心里打鼓，可马蹄声己经再次逼近。
细作追空回来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否则两个人都得死在这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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