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千年后我被当成了老祖

我叫风珏，修罗门最后一代门主。我闭了个关，就三百来年。出关那天，护山大阵碎了，

山门被人拆了，三千殿宇塌得只剩一片废墟。我的道统，被人从正道魁首，

污蔑成了人人喊打的邪魔歪道。全派上下，死走逃亡，

最后只剩下一个一个月前刚拜入山门、连我都还没见过面的小徒弟。他跪在我面前，

递给我一块发了霉的饼，哭着说：“师父，咱修罗门……亡了。

”我掰开那块硬得能砸死人的饼，嚼了两口。然后告诉他。“不。不是亡了。

”“是该大扫除了。”这个世界脏了，而我，恰好是那个最专业的清道夫。1我叫风珏。

我推开闭关室的石门。阳光有点刺眼。我闭关了多久？三百年。不算长。我记得闭关前，

门外应该是我亲手种下的九千阶白玉兰。花开时，香飘百里。现在门外，只有荒草，

一人多高。石门前的青石板路，碎了。我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沿途的殿宇，塌了。

演武场上的地砖，被人撬走了。炼丹炉炸了。藏经阁烧得只剩个黑架子。我修罗门，

天下第一大宗。现在看起来，像个被土匪洗劫过的乱葬岗。我站在主殿的废墟前，沉默。

风吹过，卷起一片破烂的旌旗。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大字。“魔门当诛”。有点意思。

我闭关前，修罗门还是正道魁首，仙盟的盟主。三百年，世道变得这么快？

“谁……谁在那里？”一个声音从废墟角落里传来，发着抖。我转过头。一个少年，

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不合身的修罗门外门弟子服。

他手里攥着一根烧火棍，哆哆嗦嗦地指着我。脸上全是黑灰，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你是谁？是……是那些正道的人又来赶尽杀绝了吗？”我看着他。“你是修罗门的人？

”他挺了挺胸膛，虽然腿还在抖。“我、我叫裴羽！一个月前拜入修罗门的！你又是谁？

”一个月前？我宗门都成这样了，还有人来拜师？我没回答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门里还有其他人吗？”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没了。师兄们……都走了。

有的被打死了，有的……叛逃了。”“只剩我一个了。”我点点头。“我是风珏。

”裴羽愣住了。他手里的烧火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风……风珏？”他结结巴巴地说。“传……传说中三百年前闭关的……创派祖师？

”我纠正他。“是末代门主。”他反应过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祖师爷！您……您终于出关了！”他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掏了半天。

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双手举过头顶。“祖师爷，您肯定饿了吧？

这是我昨天藏起来的饼，还……还热乎。”我接过来。打开油纸。

一块黑乎乎的、硬得像石头的饼。上面还有点绿色的霉点。这就是我修罗门如今的伙食？

我没说话，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嘎嘣脆。有点硌牙。裴羽看我真吃了，哭得更凶了。

“祖师爷！咱们修罗门……亡了啊！”我咽下那口饼。看着他。看着这片废墟。

看着那面“魔门当诛”的破旗子。我摇摇头。“不。”“不是亡了。

”我把剩下的饼递还给他。“是该大扫除了。”2裴羽不哭了。他愣愣地看着我。

“大……大扫除？”我没解释。我问他：“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三百年，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擦了擦眼泪，开始说。他说得很乱，颠三倒四。但我听明白了。

我闭关后一百年，仙盟推举了新的盟主。一个叫玄机天师的家伙。上清宫的。这人不怎么样，

我记得。三百年前，他见我还得跪下磕头。他当上盟主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重新定义“正邪”。他说，我修罗门的“修罗道”，是杀戮之道，是戾气之源，是魔道。

他说我风珏，是滥杀无辜的女魔头。然后，墙倒众人推。曾经奉承我们的，第一个上来踩。

曾经受过我们恩惠的，反咬一口最狠。围剿，开始了。修罗门弟子奋起反抗，死伤惨重。

长老们有的战死，有的被俘，有的……投降了。不到十年，偌大的修罗门，

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裴羽说，他家祖上曾是修罗门的外门管事，受过宗门大恩。

家道中落后，他父亲临死前让他来拜师，说修罗门才是真正的正道。于是，他就来了。

一个月前，他穿过三千里荒芜，找到了这里。成为了修罗门最后一个弟子。他说完，

天都快黑了。我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我的心，像一口古井。

这就是我修的道。“修罗道”。玄机那个蠢货，以为修罗是杀戮。他错了。修罗，

是天龙八部众里，最接近人，也最看不得虚伪的神。我修罗道的真谛，不是杀。是“破妄”。

斩世间一切虚伪，破天下一切假象。在我眼中，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一层“气”。

真诚的人，气是纯白。心怀恶意的，气是灰黑。而撒谎的时候，那灰黑色的气，

会剧烈地扭曲。像一团丑陋的浓烟。我看着裴羽。他身上的气，是干净的白色。很纯粹。

像一块没被污染过的璞玉。难怪他能走到这里。“祖师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小声问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他们说……三天后，要在青云城开‘诛魔大会’，

审判我们修罗门最后的余孽。”“我们……要不要跑？”我笑了。“跑？”我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为什么要跑？”“他们搭好了台子，请我们去看戏。”“不去，

多不给面子。”裴羽的嘴巴又张开了。“可……可我们只有两个人啊！”我看着他，

眼神很平静。“不。”“对付一群垃圾，我一个，就够了。”“你，”我指了指他，

“负责给我找个地方，烧水洗澡。”“三百年没洗了，身上有味儿。”3青云城。三天后。

我和裴羽站在城门口。城门口挂着我的画像。画得挺丑的。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旁边写着“女魔头风珏”几个大字。悬赏金额很高。能买下十个这样的青云城。

城门口的守卫，正拿着画像，挨个盘查进城的人。裴羽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他压低声音：“祖师爷，我们……我们怎么办？要不我去找两件斗篷？”我瞥了他一眼。

“昂首挺胸，走过去。”“啊？”“听不懂？”“可……”“闭嘴，跟着。”我迈开步子，

直接朝着城门走去。大摇大摆。裴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我身后。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果然，我们被守卫拦下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守卫，拿着画像，

在我面前比了比。然后，他皱起了眉头。又比了比。最后，他把画像递给旁边的同伴。

“你看，像吗？”同伴也拿过来看了半天。“头儿，不像啊。画上这个，长得跟夜叉似的。

眼前这个……仙女似的。”“仙女会有这么冷的气场吗？”“那……可能是路过的高人？

”他们嘀嘀咕咕。我有点不耐烦了。“看够了？”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冷。

那两个守卫打了个哆嗦。络腮胡子咳嗽一声，壮着胆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来青云城做什么？”我看着他。“来参加诛魔大会。”“哦？也是来讨伐女魔头的同道？

”络腮胡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两位里边请，大会在城中心的青云台举行。

”他让开了路。我抬脚就走。裴羽跟在后面，整个人都是懵的。就这么……进来了？

刚走没两步。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公子哥，

带着七八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他指着我，脸上满是倨傲。“你！对，就是你！

把你脸上的面纱摘了！”我没戴面纱。裴羽小声提醒他：“公子，这位仙子……没戴面纱。

”那公子哥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我管她戴没戴！本公子让她摘，她就得摘！

”“我看她形迹可疑，八成就是那女魔头的同党！”他身边的一个家丁凑过来说：“少爷，

这女的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魔头同党？”“你懂个屁！”公子哥骂道，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叫伪装！”他说着，竟然直接伸手，想来抓我的胳膊。

“跟本少爷回去好好审问一下！”裴羽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想挡在我面前。

我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我抬起了眼。这是我进城后，第一次正眼看人。我的目光，

落在了那个公子哥伸过来的手上。我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看着。“咔嚓。”一声脆响。

那个公子哥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了过去。他愣了半秒。然后，

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他带来的家丁都傻了。

城门口的守卫也傻了。裴羽也傻了。所有人都看着我，像是见了鬼。我收回目光，

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还有谁，想审问我？”没人敢说话。

我拉着还在发呆的裴羽，继续往城里走。身后，是那个公子哥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没回头。

“记住了，裴羽。”我对他说。“三百年前，没人敢对我这么伸爪子。”“三百年后，

也一样。”“狗对我叫，我不一定理。”“但狗要是想咬人，就得把它的牙，一颗一颗，

全都敲碎。”4青云台。人山人海。一个巨大的高台，设在广场中央。台上，

坐着几十个所谓的“正道高人”。一个个仙风道骨，宝相庄严。为首的，正是上清宫宫主，

玄机天师。一个白胡子老头，看着挺和善。但他身上的气，是深不见底的灰黑色。

浓得快要滴出水来。台下，是成千上万的修士。群情激奋。他们举着横幅，喊着口号。

“诛杀女魔！替天行道！”“血债血偿！还我公道！”我带着裴羽，找了个角落站着。

裴羽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了。“祖师爷，这……这阵仗也太大了。”“全是人。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是挺热闹的。”“像赶集。”裴羽：“……”很快，

大会开始了。玄机天师站了起来。他一抬手，全场安静。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传遍全场。“诸位同道！今日，我们齐聚于此，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审判魔门余孽，

告慰枉死者的在天之灵！”他讲得声情并茂。先是控诉我修罗门，如何“残害同道，

涂炭生灵”。又说我风珏，如何“修炼魔功，丧心病狂”。他说得唾沫横飞。

下面的修士听得义愤填膺。我听得有点想打哈欠。这套说辞，三百年前就有人用过了。

一点新意都没有。接着，重头戏来了。玄机天师一挥手。“带人证！

”十几个“受害者”被带了上来。一个个哭天抢地。有的人说，我杀了他全家。有的人说，

我吸干了他师父的功力。还有一个更离谱。一个鼻青脸肿的公子哥，指着自己的手，哭喊道。

“就是那女魔头的同党！在城门口，无缘无故就断了我的手腕！

”正是刚才被我废了手的那位。裴羽的脸瞬间白了。“祖师爷，

他……他们……”我拍了拍他的背。“别慌。”“看戏。”我看着台上那些“人证”。

他们身上的灰黑色气体，在疯狂扭曲。每个人，都在撒谎。

而且是那种昧着良心的弥天大ስ谎。演得太假了。情绪不到位，台词也背不熟。眼神飘忽，

底气不足。比我三百年前看过的三流戏班子，差远了。玄机天师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等到下面的声讨达到了顶峰，才再次抬手。“肃静！”他目光扫视全场，一脸悲悯。

“诸位都看到了！这便是魔头的罪证！”“如今，女魔头风珏虽然还未落网，但她的妖术，

已经开始毒害世人！”“我等正道之士，绝不能坐视不管！”“我提议，集结天下之力，

踏平修罗山，将那魔头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好！”“踏平修罗山！

”“挫骨扬灰！”台下山呼海啸。裴羽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

他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看着台上的玄机。他享受着万众拥戴的感觉，

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那笑容里的贪婪和欲望，几乎要化为实质。我摇了摇头。

一场拙劣的戏。该落幕了。我对裴羽说。“走吧。”裴羽一愣。“走？去哪儿？

”我指了指高台。“上去。”“给他们加点料。”5我走向高台。一步一步，不快不慢。

裴羽跟在我身后。他好像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脸上只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周围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人都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审视。

台上的玄机天师也注意到了我。他眯了眯眼睛。“来者何人？为何擅闯诛魔台？

”他身边的一个长老，认出了裴羽。“那小子……不是修罗门的余孽吗？”“什么？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敌意和杀气。“抓住他们！

”“魔门妖人，还敢自投罗网！”几十个修士拔出剑，朝我们冲了过来。

裴羽下意识地挡在我身前，虽然他手里连把剑都没有。我把他拉到身后。然后，我抬起头，

看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只看了一眼。那个修士的身体，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

“砰”地一声，倒飞出去。撞倒了后面一大片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惊恐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理会那些杂鱼。

我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玄机天师的脸上。我开口了。声音不大，

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玄机。”“三百年不见。”“你这仙盟盟主的位子，

坐得还安稳吗？”玄机的脸色，瞬间变了。从高高在上，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恐惧，最后，

化为一丝狰狞。“你……你是风珏！”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整个青云台，炸了。“什么？

她就是风珏？”“怎么可能！她这么年轻？”“魔头来了！大家快上啊！”恐慌和混乱，

像瘟疫一样蔓延。但没人敢真的上前。他们只是叫喊着，色厉内荏。玄机到底是老狐狸。

他很快镇定下来。他指着我，厉声喝道：“风珏！你这女魔头，还敢出现！”“正好！

省得我们去找你！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我笑了。笑得很轻。“我的葬身之所？

”我一步踏出，人已经出现在高台上。和玄机，相隔不过十步。那些所谓的正道高人，

吓得纷纷后退。只有玄机，强撑着没有动。我看着他，

也看着他身后那些瑟瑟发抖的“名门正派”。“就凭你们？”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一个偷了师妹丹药，才筑基成功的废物。”“一个为了抢功法，

杀了自己结义兄弟的伪君子。”“还有一个，呵呵，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的老色鬼。

”我每说一句，就有一个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我说中了。

我说出了他们内心最阴暗的秘密。这是“破妄”的力量。在我面前，一切虚伪，无所遁形。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台上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玄机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他知道，不能再让我说下去了。“妖言惑众！”他怒吼一声，

全身灵力爆发。“诸位！不要被她迷惑！此乃魔头惯用的攻心之术！”“结阵！诛杀此獠！

”他一声令下。台上残存的几位长老，硬着头皮拔剑。一个简陋的剑阵，勉强成型。

剑气纵横，声势浩大。我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伸出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

对着那漫天剑光，轻轻一夹。“叮——”一声轻响。所有的剑气，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声势。

瞬间，烟消云散。那几位长老的剑，寸寸断裂。他们齐齐喷出一口血，倒飞出去。高台上，

只剩下我和玄机。我看着他，就像看一只蝼蚁。“审判我？”“你，也配？”6玄机怕了。

我能看到他灰黑色的气，在剧烈地颤抖。那是恐惧。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但他不能退。

他身后，是上清宫的百年声誉。他身下，是仙盟盟主的宝座。他退一步，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只能硬撑。“风珏！休得猖狂！”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金色的八卦镜。

“此乃我上清宫镇派之宝，昊天镜！专破世间一切邪魔！”“今日，我便用它，

让你原形毕露！”他将灵力疯狂注入昊天镜。镜面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朝我射来。那光，

号称“昊天神光”。据说，任何妖魔鬼怪，在此光之下，都会被净化，化为飞灰。

台下的修士们，发出一阵惊呼。“是昊天镜！”“这下女魔头死定了！”裴羽紧张地看着我。

“祖师爷，小心！”我没理他。我只是看着那道金光。很亮，很刺眼。但在我眼里，

这道光的本质，是虚伪的。它的内核，不是净化，是吞噬。是用一种霸道的力量，

抹去所有与它不相符的存在。和玄机，一路货色。我没躲。我任由那道金光，照在我的身上。

台下的人，都以为我会惨叫，会融化。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沐浴在金光里，

就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我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