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共鸣

顾承宇将高定礼服扔进程曦怀中，丝绸面料擦过她胸口处未愈的咬痕。

程曦瞥见领口处的CX暗纹，嗤笑着用美工刀划开裙摆，“顾总不如直接给我纹个二维码，扫码查看包养条款？”握刀的手腕突然被扣住，她被抵在墙壁上，顾承宇不由分说地低下头来。

镜面墙映出他滑落的领带，和她散开的衬衫下摆纠缠在了一起……晚上，华府豪庭宴会厅。

陪着顾承宇在场上溜了一圈儿，和各界精英人士觥筹交错一番之后，她这个“顾总身边人”的身份算是过了明面。

兴致突起，顾承宇带着她下了舞池。

水晶吊灯在顾承宇腕表上折出冷光，他指尖捏着钻石项链的搭扣，在程曦裸露的背脊上游走。

——大庭广众的，这人好像是在炫耀他新得的“宠物。”

呵，可不就是宠物吗……宴会厅窃语声如潮水漫过。

程曦恍若未闻，只感受着他指腹划过后颈时的停顿。

他的另一只手还搂在她腰间。

——这样好像在拥抱。

恍然间，她想起了十七岁时和这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体育课上，她不小心从单杠上滑落，砸进了他的怀里。

等他的指尖暧昧又缓慢地划过程曦后颈，项链冰冷的触感激得她身体一僵。

“程小姐的背肌绷得像一张弓，”他俯身扣上项链，薄唇擦过她泛红的耳尖，“这么紧张，是怕我当众验货？”“……”多年不见，这姓顾的怎么变得这么……sao啊，谁能把方面那个清冷寡言的学霸还给她！忍了又忍，程曦还是没忍住。

等下了舞池，她反手将高脚杯抵在他喉结，手臂缓缓上抬。

殷红酒液顺着阿玛尼西装蜿蜒而下：“顾总的手还真挺黏人。”

她故意用鞋跟碾过他锃亮的牛津鞋，满意地听见闷哼。

听到这动静，她眸光闪了闪。

她记得，十七岁校运会他背她去医院时，也曾发出过这样的喘息。

那时的他们还不相熟，匀的喘息、放在她大腿处温热的手、以及那么长的路程中稳稳的步伐却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

——哪怕在此之后他们的关系并未亲近分毫。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频繁地想起十七岁？那都已经是十年之前了，难道她就像网上调侃的那样——上了年纪，开始怀旧了？程曦坚决不认这个说法，把这一切都归罪到面前这个俊朗又可恶的男人身上。

她哪能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到这个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两个人甚至还……程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人群里响起克制的抽气声。

——在他们眼中是顾承宇“小情儿”的女人，竟然敢这样对待她的“金主”！“五十万就买到程总监的逢场作戏，这笔买卖亏的是我。”

顾承宇对周围的动静置若罔闻，突然埋在她肩膀，喟叹一声。

“我喝醉了，带我回去。”

“……”狗男人！去死吧！口袋里，早已被时代抛弃的旧手机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江湖救急江湖救急，该准备什么药？我手头什么都没有，该怎么英雄救美？等把身上的“狗”拖回了家，程曦拿出手机，看到这条短信后，轻笑一声。

——中二时期的“自己”是真的会把自己当“英雄”，把那人认定是“美”。

指尖轻点屏幕，两条短信被发了过去：去医务室偷医用喷雾别拿柜子第三层那瓶，那是教导主任的风湿膏！……翌日。

［2013年］2013年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在课桌上烙下菱形光斑。

十六岁的少女躲在教室后排，校服领子竖得老高，课桌上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底下压着手机。

纤细的指尖飞快敲击键盘：你确定是今天下午第三节课后？泛黄的手机屏幕闪烁两下，跳出来一条自2023年发来的回复：他会在篮球场东侧看台绊倒，右膝擦伤会导致伤口感染，直接影响三天后的物理竞赛——这是改变你们关系的关键事件！少女盯着“你们关系”四个字，耳尖微微发烫。

她当然记得那个总穿白衬衫的竞赛班学霸，但十年后的“姐姐”居然说要靠创可贴攻略男生，怎么听都像少女漫画剧情……［2023年］程曦缩在办公椅里，双腿架在堆积如山的文件箱上。

左手握着2023年的智能手机刷工作群，右手攥着2013年的老款机发送指令。

两个时空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错：二十七楼的落地窗映着凌晨三点的霓虹，记忆里的高中走廊却洒满盛夏骄阳。

她看着微信上顾承宇发来的项目整改意见，咬牙切齿地在旧手机里输入：等会给他贴创可贴的时候，一定要说‘哭鼻子也拿不到冠军’这句！玻璃幕墙突然映出人影，程曦手忙脚乱地把旧手机塞进抽屉。

顾承宇端着咖啡倚在门框上，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程主管对十年前的高中物理竞赛很感兴趣？”程曦转头转头，发现电脑屏幕正停在2013年的新闻网页上……［2013］现在立刻拿着药去西楼梯手机又震起来，他五分钟后会抱着作业本经过那里！少女从后门溜出去，按照短信的指示来到西楼梯时，看到顾承宇单膝跪在台阶上，白色校服衬衫沾着灰尘，脚边散落着物理竞赛习题集。

“要帮忙吗？”她故意把医用喷雾晃得哗啦响。

少年抬头时，细碎刘海划过眉骨。

十年后的“姐姐”提醒过，这个角度的光影会让他眼尾那颗泪痣格外清晰。

——果然比上周偷拍的侧脸更生动！“不用。”

顾承宇撑着栏杆起身，露出渗血的膝盖。

程曦突然蹲下身，“你没忘了下周的物理竞赛吧？”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少年肌肉明显绷紧，“伤口感染影响竞赛的话，某些人又要哭鼻子了。”

——这是十年后的“姐姐”教的话术。

据说这一次顾承宇会因伤错失冠军，在器材室偷偷掉眼泪。

——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冷得像块冰。

“你听谁说的？”顾承宇突然扣住她手腕。

程曦差点咬到舌头。

总不能说是十年后的死对头爆料，这会儿那人正在二十七楼用咖啡续命。

“程曦同学最近很关注我？”少年忽然逼近，她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薄荷味，“上周在我课桌放汽水的是你？”程曦：“……”救命，怎么突然打直球？！十年后的“姐姐”没有告诉她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啊！程曦硬着头皮直视他，“是啊，怕你低血糖晕在考场，拉低我们年级平均分。”

远处传来上课铃，顾承宇突然轻笑出声。

这是程曦记忆中他第一次对她笑，像是冰川裂开缝隙，露出一缕不该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温柔。

“创可贴贴反了。”

他指着自己膝盖上倒着的卡通图案，“还有，下次送汽水别用粉红便利贴，容易被教导主任发现，误会成早恋。”

……少女程曦：这样的发展，似乎还不错？和那位的“合作”似乎可以考虑考虑……不对！那位怎么没说伤口感染会发烧啊啊啊啊！……(二)阁楼密语说起这荒唐的时空对话的开启，时间要回到三天前。

三天前，典当行。

程曦将Cartier手镯拍在柜台。

翡翠冷光似乎映着镜面里纠缠的躯体——昨夜顾承宇把她按在化妆镜前，说要看她被“典当”的羞耻模样。

完事后，他把这玩意儿扔在她枕边，说是“补偿”。

“活当。”

她指甲抠进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他西装面料的触感。

……回了家，程曦把自己摔进松软沙发里，举起典当行开给她的那张支票，怔怔地看着。

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

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保险箱里，周三场宴会陪同］［月付五十万］［禁止与异性接触］［……］——多么标准的金丝雀条款。

程曦冷笑一声，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委屈。

委屈过后，牛马还得干活！想到顾承宇让她这几天找时间去顾家老宅，说是有事情要做，她瞬间化悲愤为动力，想着今天就去“金主”家把“班”给加了，然后给自己放个长假！……她踩着细高跟踏进顾家老宅，水晶吊灯将她的影子扯成碎片。

顾承宇松了松领带，金属袖扣磕在黄铜门把上：“程总监的敬业精神真让人佩服，连周末都不放过金主？”“毕竟五十万可不好拿。”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甲油在廊灯下泛着冷光。

——签下那份荒诞的包养协议时，她绝不会想到需要来雇主家收拾旧物。

阁楼木梯吱呀作响，像是已至暮年的老者发出的病痛呻吟。

眼前的旧物让她熟悉又陌生，飘飞的灰尘在阳光下肆意张扬，刺得她眼睛生疼。

成箱的竞赛奖杯蒙着灰，程曦掀开某个熟悉的印着哆啦A梦的纸箱，蓝白校服上歪扭的“CX”涂鸦让她指尖发颤。

——这人还真是长情啊……突然，她看到了一个有点儿眼熟的东西，那不是……拿起那小玩意儿，凑到眼前，正准备再确认一番。

顾承宇今天又没吃午饭！他的胃是铁打的吗？突然的震动伴随着亮起绿光的泛黄屏幕，让她险些险些捏碎这台旧手机的脆弱塑料外壳。

视线下移，她看到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显示的是——2013年9月15日12:03。

发信息的那个号码也很眼熟……冷汗顺着脊椎滑落，程曦想起初中用的同款手机。

高中的时候，她总把说不出口的话往旧号码里发，就像往树洞里扔秘密纸条。

毕业那天手机不慎丢失，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通过手机侧面的那道特殊形状的划痕，她已经确定，这就是自己从旧货市场里淘来的那个！么会出现在顾承宇这里”、“他竟然还会保留到现在”、“他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吗”等问题，手上的震动接二连三地传来：小卖部最后一袋跳跳糖被我塞他课桌了！天台那只瘸腿橘猫生了四只崽！老班把我贴他作业本上的Kitty贴纸撕了呜呜呜［……］哦对，严重影响她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这些短信的语气……是她自己吧？十年前的自己？她想起来，刚才收拾的时候有看到一本泛黄的物理作业本……颤抖着翻开脚边的铁皮盒，那作业本上果然残留着贴纸胶痕。

当她抽出最底层的素描本时，夹在其中的药盒砸在地板上——过期十年的退烧贴，包装上还粘着粉色小猫创可贴。

“程小姐对我的隐私很感兴趣？”顾承宇不知何时逼近，腕表抵住她后背。

程曦慌忙合上素描本，却被他抽走夹在其中的拍立得。

照片里十七岁的她正在翻墙，马尾辫上别着的草莓发卡清晰可见。

顾承宇用指腹摩挲照片边缘：“这是当年某个小偷落在我这儿的赃物。”

程曦突然想起，毕业季弄丢的不止手机，还有最爱的草莓发卡。

心里一阵悸动。

可一想到如今两人的畸形关系，她就失去了追问的勇气。

［2013年］2013年的程曦蹲在器材室，把按键手机戳得噼啪响：……老班把我贴他作业本上的Kitty贴纸撕了呜呜呜顾承宇今天的衬衫扣子来到了第二颗！嘿嘿嘿，我好像个BT~天台第三盆多肉被人浇了可乐，凶手肯定是三班那个红毛！今天偷拍的侧脸照糊了，都怪手抖……她泄愤似往“树洞”里输出一通，心里舒服了很多。

所谓“树洞”，是她上周在旧货市场淘的老款诺基亚。

——自从发现给停机的旧号码发短信能缓解暗恋焦虑，这个粉色外壳的手机就成了她的树洞……储物柜突然传来震动。

程曦已顾不得撞翻的一箱乒乓球，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陌生号码的回复：想见姓顾的就现在去三号教学楼天台，他正在喂那只瘸腿橘猫什么鬼？程曦重重地敲击键盘，尽力掩盖自己的恐慌：凭什么信你？很快，对方回复了：你上周二往3班顾承宇课桌塞汽水时，运动裤勾破了洞程曦猛地捂住右膝，那里确实有道新鲜结痂。

什么鬼故事？可无论她再发什么，对面就像掉线了一样再无回应……鬼使神差的，她摸上了天台。

然后……她真的看到了顾承宇！他这会儿正单膝跪在锈迹斑斑的铁网边。

只见少年把火腿肠掰成四段，橘猫蹭了蹭他骨节分明的手，然后埋头苦吃。

“喂。”

脑袋一热，她三两步走了过去，顺脚踢飞脚边的易拉罐，“重点中学的优等生都这么闲？”顾承宇抬头时，眼尾泪痣在夕阳里晃成光斑。

……(三)时空回环［2023年］旧手机上的最新消息让程曦耳尖通红一片，她一边无声尖叫，一边飞快地攥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你今天早上偷吃了他的早餐包！有这事儿吗？她快速翻找记忆，貌似大概可能想到了十年前某个被她刻意遗忘的清晨。

那天她很早就到了学校，准备去隔壁班看一眼顾承宇解解眼馋，开启美好的一天。

隔壁班却没有人。

然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顾承宇的课桌前，又鬼使神差地摸走顾承宇课桌里的红豆包，咬到第二口才发现他在教室后门凝视自己。

啊啊啊啊，太羞耻了！比昨晚知道十年前的自己在顾承宇面前踢飞易拉罐还羞耻！——当年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有这种“校霸”行为啊！(十年前的程曦：因为中二！因为年轻！)不对，十年前的那个小丫头才更应该感到羞耻吧？她这是在转移尴尬？不愧是“我”(十年前版)，就是聪明！呵呵~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走出洗手间，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金主”——顾承宇先生，朝她扬了扬手中的餐盘。

——里面赫然躺着两个红豆包。

程曦：“……”她发誓，她真的是通过十年前的那个中二少女才知道为什么重逢后顾承宇喜欢投喂她红豆包的。

所以……这人是一直记着那件事吧？是的吧？好记仇！包装纸塞进第三排窗缝会被教导主任发现！她愤愤地按下发送键，“报复”十年前的小丫头。

“我不爱吃红豆包！”当下，她义正言辞地向眼前的人抗议。

顾承宇眉头轻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一直都吃得好好的吗？等看清她微红的耳尖和闪烁不定的眼神，眸中的疑惑被兴味取代。

——看来，某个忘性大的女人终于想起来了。

“程小姐不是对红豆包情有独钟？”他突然贴近，衬衫残留着古龙水与少年时期相似的薄荷香，“十年前那个偷包贼，是不是该连本带利还了？”程曦后腰抵上大理石台面，看着他从钱包夹层抽出张泛黄小票——2013年9月16日，便利店红豆包×1，付款人签名处画着歪扭小猫。

“顾承宇，你贱死了！”……以前的程曦，生活中有一个“活祖宗”——顾承宇，现在的程曦，生活中多了一个“活祖宗”——自己(十年前版)。

在被顾承宇按在腿上，强行地喂了两个红豆包之后，程曦第一千零一次后悔和十年前的自己“相认”。

昨天，她趁着顾承宇不注意，偷偷拿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旧手机。

回到家后，她就开始和“自己”相认……［2013年］2013年的程曦在午夜惊醒。

储物柜里的手机亮着四十条未读：明天别穿那件破洞牛仔裤早自习别喝冰豆浆课间操千万要系鞋带！她烦躁地抓起手机：你到底是谁？！！！你六岁在人民公园走丢时，穿的是草莓图案内裤程曦手抖得握不住手机，这是连父母都记不清的细节。

当她准备追问时，新消息弹出张照片——2023年的顾承宇正在会议桌上小憩，领带松散，露出好看的锁骨。

随着照片一起发送过来的是一条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短信：［我是十年前的你。

］程曦：“……”这也……这也太酷了吧！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不就是小说里说的天选之人？！不行不行！自己不能这么清澈又愚蠢地相信了这个说辞。

——虽然那张背景比当下先进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