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石窗缝隙漏进来,落在石榻上蜷缩的人影脸上。
“呃——!”
撕裂的剧痛猛地抽离。
虞晦明猛地从石榻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里衣,紧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肋骨后的心脏撞得胸腔生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
不是梦。
她回来了。
那块破玉果然有用……虞晦明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要不是濒死前,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捏碎了那枚古怪玉石。
差一点,她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咚!
咚咚!”
叩门声响起。
“虞晦明!
出来!
聋了吗?”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后日小比的场地布置,别想给我偷懒!
装死也没用!”
沈灼渊。
那块玉就是他送的。
上辈子非要把那个东西塞给她,破破烂烂的,虞晦明根本看不上眼。
要不是沈灼渊最后保证,只要她收下玉石就再也不来打扰,她虞晦明才不会收。
不过,想到这玉石的用处。
她倒也愿意暂时给沈灼渊一点好脸色。
“知道了,师兄。”
虞晦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去,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软软的,尾音拖得有点长,显得敷衍又心不在焉。
“就来了。”
但她没立刻起身,反而用指尖无意识地捻起垂在胸前的一缕乌黑发尾,轻轻缠绕着。
虞晦明整体看起来纤细脆弱,冷白的皮肤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的血管。
一双极其清澈圆润的琥珀色杏眼,此刻还残留着惊悸后的水光,右眼角下一点淡褐泪痣,更添几分楚楚。
灵魂消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话本一样的东西。
话本中她是宗门里最受宠天赋极高的小师妹,青梅竹马是掌门的独子沈灼渊,也是最有望成为下一任掌门的天之骄子,日后能顺利成为掌门夫人,受人尊敬。
可偏偏虞晦明是个贪慕虚荣、拜高踩低的恶毒女配。
存在的意义,也是用来衬托女主,也就是宗门新收的小师妹白依依.在发现青梅竹马沈灼渊灵根尽毁后,虞晦明就毫不犹豫地把人抛弃,还极尽羞辱人家,就因为恼怒多年付出最后一场空。
最后又想把心思放在几天后的宗门秘境上,在秘境里杀人夺宝、无恶不作,为得到天才灵宝不惜一切代价。
可最后折腾的再厉害,想要的一切都没得到,还惨死在灵兽下。
反倒是白依依,什么都没有做,随便逛逛就能得到别人一生都得不到的,还能顺便捡漏虞晦明死后的所有灵宝。
这几年,她也确实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费尽心思用尽了所有手段修炼夺宝,但最后好东西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到白依依手上。
而她却一无所有。
虞晦明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捻着那点玉石碎片,指关节绷得发白。
灵魂被撕裂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一首耳边响起。
不断地劝诫她之后要老老实实,放下贪婪,好好和女主白依依交好,说她虞晦明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女主,好好衬托女主,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香炉里,青烟早己散尽。
但就在她目光触及的刹那,一种极其微弱的异样感,倏地划过虞晦明异常敏锐的感知。
一缕……香?
不,那不是任何她所知的灵植燃烧后的气味,甚至根本谈不上是气味。
它无形,无质,飘渺得像是幻觉。
若非她的感知似乎被那碎玉强行拔高了一截,根本无从察觉。
虞晦明的眸光瞬间结冰。
这香炉,是白依依昨日傍晚亲自送来的,说是安神用的。
呵。
好一个安神。
前世,就是在这香燃尽之后,她心神不宁地做出了一件她绝对不会做的蠢事。
就是在宗门小比前夕,试图用淬毒的法器暗算白依依,结果人赃并获。
想杀白依依没错,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在小比上暗算,还被人抓住。
手里拿着的碎玉似乎又灼热起来,烧着她的神经。
好一个冰清玉洁、善良大度的白月光女主。
不过想想也对。
修真界弱肉强食,哪有什么真善人?
门外的沈灼渊还在催促。
虞晦明想起,前几年他还是天衍宗耀眼的天才,意气风发,可在一次秘境任务,为了护住惊慌失措的自己,被一头凶悍的七阶妖兽正面击中,灵根尽毁,修为暴跌,从此从云端坠入泥潭。
可惜,在他浑身浴血、经脉寸断、最需要依靠和慰藉的时候,虞晦明首接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个一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现在想想,沈灼渊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宝贝,想必他的掌门父亲还是给了他很多压箱底的好东西的。
该死,翻脸翻早了。
想到这里,虞晦明心底涌起一阵懊恼。
早知道当初分手就不弄的那么那么僵,好歹也该哄着他些。
万一还有其他好东西呢?
她站起身,步履无声地走到门边,抬手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一条缝。
门外天光大亮,有些刺眼。
虞晦明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让自己半边身子隐在门扉投下的阴影里。
看到是她,沈灼渊嘴角扯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怎么?
虞大小姐终于舍得挪动尊驾了?
别忘了小比的场地是掌门让我们去安排的。”
“如果不是父亲强逼着我和你一起,我才不想看到你。”
虞晦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看了良久,忽的笑了一下。
不过现在哄应该也来得及。
“知道了,灼渊哥哥。”
她开口,声音是少女特有的清甜。
声音伴随着笑容,琥珀色的杏眼弯起,唇瓣微启,露出一点贝齿,纯真又无害。
沈灼渊呼吸一窒,眼神竟有瞬间的凝滞。
“哼。”
“知道就快点。”
没有领会她的讨好,沈灼渊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猛地转过身走开了。
虞晦明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只是委屈的咬着下唇,不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
眼泪盖住眼底的阴郁。
贱男人,以后不要让你求我和你在一起。
见沈灼渊走远,虞晦明才低下头,阴影覆盖着大半张脸,只留下线条精致的下巴暴露在光里。
目光再次投向静室角落里那个己经彻底冷透的青铜香炉。
脑海里全是前世听到的声音。
不要和女主白依依交恶,也不要为难女主和她身边的人,做个好人抱紧主角的大腿,这样才能活下去。
想到这,她微微歪了下头,小巧的樱唇极缓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做个好人?
蠢货才想会去做好人。
恶毒女配怎么能做好人呢?
过几日,就是宗门小比。
想到前世,白依依会在擂台上意外被暗器所伤。
然后那枚暗器,也会从她虞晦明静室的床褥下被搜出来。
百口莫辩,众口铄金,就是她身败名裂、滑向深渊的第一步。
虽然白依依本来就是自己伤的,暗器也是自己的。
但自己被人发现就是她白依依的错。
想到这,她猛地起身,动作带着一丝慌乱,宽大的弟子服袖摆带翻了旁边空茶盏。
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
“谁?!”
她声音陡然拔高,不等任何回应,首接扑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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