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是谁做的

1 天命初降我叫连天，二十七岁，职业自由，特长是自由到家里人都看不见我在干啥。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 我在河堤边遛狗，狗绳缠了个结，我蹲下去解，指尖碰到一块石头，

捡起来，方方正正，色泽温润，背面雕盘龙九纹，四角起云气。

我第一反应是：这玩意儿拿去闲鱼，能挂几千？第二反应：这好像有点眼熟。

第三反应：狗呢？狗叼着石头另一角不放。我一把夺过来，掌心发烫，耳边像有金鼓齐鸣，

脑子里弹出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当场一激灵，差点把石头扔回去。

可手指像被粘住，脱不开。回去路上，狗一路昂首摆尾，像押送御宝的禀官。到了小区门口，

门卫老王正看球，抬头看了我一眼，愣住，起身就行了一礼：“王……哦不，连小子回来啦。

”他自己被吓一跳，“我这是咋的？”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有戏吧？

晚上我把石头洗干净，对着手机搜关键词“传国玉玺 鉴定”。

推荐视频里弹出一堆“民间发现惊天国宝”“专家表示此物非凡”，

还有“真假玉玺分一分钟看懂”的短视频，评论区吵翻天，有人说“你这写的是寿山石”，

有人骂“自媒体别碰瓷”。我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朋友圈，怕被亲戚拉进家族群立刻在线估价，

于是只拍了张朦胧剪影。那一夜梦里，我穿龙袍，脚下是白玉台阶，文武百官俯首如麦浪。

我张口想说“诸位爱卿平身”，结果吐出的话是：“这个月的花呗，先缓缓。

”文武百官静默三秒，然后齐声道：“万岁英明！”第二天上午，警察来了。

2 警局“问对”“你是不是捡到玉玺了？”片警老郑把本子啪一放。“朕没有。

”我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吓一跳。老郑皱眉：“我们都接到群众举报了，捡到了就得上交。

”“什么捡到？受命于天，那是上天赐给朕的。”老郑头顶的荧光灯忽明忽暗，

他叹了口气：“文案我都想好了，别给我整玄学。

”他看着我旁边的女朋友白宁：“你是他对象吧？你也跟着劝劝。”白宁夹着包，

面无表情：“不是本宫不劝，皇明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屋里安静三秒，

打印机“咔哒”一声卡纸。最后，老郑使了个眼色，队友把精致盒子拿来：“队长，

赶紧装盒子里回局里吧。”我护在前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自寡人始！

”于是——我被请去了精神科。3 院长驾临精神科院长姓杭，五十出头，

眼尾笑纹像一把钝刀，笑着也能把你切开。他先看了我几眼，又看向盒子：“拿来我看看。

” 护士把盒子递过去，他接过，指腹抚过龙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专注。

我心里一动：危险。杭院长抬头：“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尔等见朕，何不拜？

”屋里人全呆住。老郑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我靠，他传染？”杭院长自己也怔住了，

像被突然拉回现实。他低声咳嗽：“咳，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小连，我们做个小测试，

行吗？”测试很简单——他问，我答。“你叫什么名字？”“朕名连天，字若水，

号一一得四。”“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吃外卖的人上人。

”“玉玺从哪来的？”“河伯呈上。”“河伯是谁？”“物流。”全场记录笔“沙沙”作响。

杭院长“嗯”了一声，在纸上写：“妄想系统完整，自洽性强，伴随轻度语言错置，

疑受暗示。”他抬起头，温柔地说：“小连，你愿意把玉玺先放我们这儿，做个科学检测吗？

”话音一落，我脑子里又响起金鼓声，像有什么宏大而冷漠的意志从玉里透过来，

压着我的声带说话：“不行。天下神器，岂可托付外臣？”我看见杭院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把手缩回白大褂里，笑得更温柔了：“那就先回去住院观察两天。你女朋友能陪护吗？

”白宁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臣妾遵旨。”我被安排到了最靠里的单间，

窗外是医院旧楼的砖墙。墙缝里长着一株很倔的榕苗，像随时能把砖缝撑开。钟表滴答走着，

我看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它像一张地图，河流从灯盘边缘流向角落，那里是渤海湾，

或者是——洛阳。我忽然有了个念头：这东西不只是个“梗”。它在找人。

4 病房里的早朝第一夜，病房里起了雾。窗明明是关着的，

白色湿气却一缕一缕从门底爬进来，把脚边冻得发凉。我眨眼的工夫，

床尾多出一列小人影——一米来高，穿着缎面朝服，胡须栩栩如生，竟是二十四史木偶。

它们对我齐齐一拜：“陛下万岁！”我吸了口冷气：“你们从哪来的？

”木偶里走出一个戴乌纱的，说话像快板：“臣史官也。玉玺既择于陛下，史册自应随行，

照录人间。”我心虚：“照录什么？”“照录天下共识。”史官说，“众口既定，

便是‘天命’。玉玺不择贤愚，只系共识。”“共识？谁的共识？”“世人的。”他说，

“昔者秦失道，汉得之；明清之际，玉玺亦不知所终。其实它未曾失落，

它在每一次大规模共识形成之处显影。有时是王朝，有时是革命，有时是——”“互联网？

”我脱口而出。史官笑了：“陛下英明。”我愣住：所以它现在找上了我，

是因为—— 史官替我说完：“因为昨日你那条模糊不清的朋友圈，被三十个群转发，

评论近万。众声嘈杂，却都围绕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该归谁？’当共识风暴成形，

它就会选一个漩涡中心，试一试。”“试用期多久？”我鬼使神差问。“看你撑不撑得住。

”史官手一挥，墙上水渍地图变成漫天的弹幕：——“赶紧上交！

” ——“他要是上交我就取关。” ——“文物是国有，但命不是。

” ——“哈哈哈皇帝回来了！” ——“SCP-玺-001提案：‘共识生成器’。

” ——“别的先不说，先看值不值钱。”弹幕像雪崩，很快把整个屋子填满。

我被压得喘不过气，史官低声道：“天命者，众意之海啸也。陛下若立于其上，

须先学会划桨。”“怎么划？”“把声音排成队。”我想了想：“开早朝？

”史官拱手：“陛下请。”于是第二天早上，

外的走廊里站满了人：警局来核验的、文保所来鉴定的、三家电视台记者、短视频平台达人，

还有不知哪来的“国学研究会秘书长”，都举着话筒、话筒、手机、自拍杆。他们气势汹汹，

却莫名其妙地自动站成了班列。杭院长穿过人群，拍拍手，笑道：“先请主持人——我。

—文保所；三号——医院；四号——媒体联席；五号——当事人女友；六号——当事人本人。

“按序来。”杭院长笑得像一面旗。老郑先上，声情并茂：“我们只想把东西放到国家手里，

安全。”文保所的专家推了推眼镜：“初步观察，玉质非常规，年代无法使用现有碳十四法，

需更精密仪器。我们建议——封存。”医院代表是杭院长自己，

他说：“我们关心的不是石头，而是人。小连目前疑似受强暗示，建议继续观察。

”“媒体联席”其实是三家平台临时抱团，他们达成了统一话术：“我们秉承客观公正，

直播全程。”轮到白宁。她站出来，眼神清明，

声音不大却让走廊里瞬间安静：“他是我男朋友，我要说的只有一句：不管那是什么，

别用它把他变成不是他。”最后轮到我。我吸一口气，抬起手，掌心的玉玺像被内屏照亮，

一缕温润的光在纹路里流动。所有相机的红点一起亮起，像夜空的一排星。“朕——我，

”我说，“考虑上交。但在此之前，我要先问它几个问题。”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惊呼。

杭院长眯起眼。我把玉玺放在床头的金属小桌上，像放了一只沉睡的猫。 “第一，”我说，

“你为什么选我？” 我低头，像是对玉说，实际上是让所有人听见：“选我，

还是选这场热闹？”玉玺没有说话，可走廊另一端，

所有手机同时弹出一条推送——“#玉玺归属大讨论#话题阅读破三亿”。

人群发出整齐的吸气声。“第二，”我继续，“你到底给什么？天命、统治权，

还是流量的免死金牌？”又一条推送弹出：“某平台承诺：如当事人进行独家直播，

保底五千万签约费。”场面哗然。我听见史官在我耳畔轻声一笑：“陛下可见？它给的，

永远是大家以为它该给的。”我忽然懂了：这玩意儿不决定什么，它只是集中并放大。

“第三，”我抬眼看向杭院长，又看向白宁，“如果我放下你，你会去哪儿？”这一次，

任何推送都没来。玉玺静静地躺着，像一汪深水，不露一丝波澜。我笑了：“行，

那就按规矩。”“什么规矩？”老郑紧张。“登基。”我说。5 直播登基下午三点，

医院报告厅临时改成直播间。背景板是一幅印着“人间有序”的蓝色布。杭院长亲自坐镇，

；文保所派两个专家拿着手持显微仪站在一旁；警局在门口维持秩序；媒体和网红坐在台下，

像准备听一场脱口秀。我穿T恤牛仔裤，脚上拖鞋。有人说仪式感不足，

我说：皇帝第一条改革：免礼服税。直播一开，在线人数飙到八百万。

飞：“哈哈哈疯了吧这人”“先整点福利”“问玉玺：比特币怎么样”“皇帝先给我免学贷！

”我举起玉玺，对着镜头说：“各位爱——各位朋友。今天登基，不是要统治谁，

而是要把这枚‘共识放大器’装上一个保险。登基，就是要签约一份契约。

”杭院长挑眉：“什么契约？

”“公开试用、可随时撤销、必须接受质询、不得以此侵犯个体自由。”我一条条念，

“我作为暂时持有者，只能在社会达成明确共识的事项上使用它，

比如——”我看向屏幕：“比如，大家都同意‘医院厕所门该修好’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