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没有接我电话

暴雨那晚，我在公交站等了三个小时。她说会来接我。可等来的，

是她秘书发的朋友圈那辆熟悉的中控台、那句“感谢老板送我回家~”。我没打电话，

也没解释，只是点了个赞。拎起行李，我走进雨里。01暴雨下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撑着一把早就漏水的伞，站在公交站台，鞋底泡在积水里，冷风钻进裤脚。雨点砸在地上，

像一颗颗催促的子弹，打在我的神经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

亮起又灭。消息记录停留在半小时前。“有事，不来了。”短短六个字，像一刀割在心口。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几次想打字，最终只是冷笑了一声。“有事？

”她今天答应要来接我，亲口说的。我从外地出差回来，提前两天订了票，

想着她会像以前一样开着那辆白色奥迪，远远地冲我挥手。可现在，只剩一条冷冰冰的信息。

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雨线模糊了视线。公交站牌的灯闪了几下，像是也撑不下去。

我往后退了一步，准备拦车离开。就在这时，手机“叮”地一声。是徐亮。她的秘书。

我点开朋友圈。照片里的中控台，我再熟悉不过。方向盘上那串粉色钥匙扣，

是我去年送给黄玥的。配文只有一句“感谢老板送我回家~”我盯着那行字，突然觉得好笑。

原来“有事”，是送秘书回家。我收起手机。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只是动了动手指。

点了个赞。旁边路过的车溅起水花，浇在我腿上。我提着行李箱，走出站台。

拉链被雨打得咯吱作响。那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像一种决绝。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再想解释。

在爱情里，我已经解释太多次。她说工作忙，我信。她说秘书只是朋友，我信。

她说等她空下来，我们去旅行，我也信。可现在，连一句“对不起”都省了。我走到路边，

抬手拦车。出租车司机看了我一眼，问：“兄弟，去哪？”我沉默几秒，说：“火车站。

”司机一愣：“这天要出远门？”我点点头。“嗯，越远越好。”车启动时，

我回头望了一眼。公交站的灯灭了。整个世界只剩雨声。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奇怪的解脱感。

像一根绷紧的弦，被谁轻轻剪断。车窗上挂着水珠，街灯被拉成一条条虚线。我靠在座椅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三年的感情。我陪她熬过低谷，帮她打拼出现在的地位。她父亲黄建国，

是市里的副市长。她从不掩饰家世带来的骄傲。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她曾笑着说：“明昊，

等我爸退休，我们就结婚。”我信了。甚至连婚戒都提前买好了。

那枚戒指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行李箱最底层。我看着窗外的雨，喉咙发紧。司机打开收音机，

主持人在播天气预警。“未来十二小时内，本市将持续强降雨，请市民注意安全。”我笑了。

是啊，注意安全。可有些人，早就淋透了。火车站人不多，雨滴从天顶砸下，

击打在铁皮顶棚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买了张去南方的票，没想太多。只是想离开。

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广播响起：“开往南城的K118次列车即将检票，

请旅客……”我拉起行李，走向检票口。手机再次亮起，是黄玥的名字。我看了三秒。

指尖轻轻滑过屏幕，却按下了“关机”。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她说有事，

那就去忙她的事吧。我有我的路。列车启动时，我靠在窗边，

看着雨夜中模糊的城市灯光渐渐远去。车厢晃动，像摇晃着过去的自己。

那个被爱裹着、又被爱碾碎的自己。我想，也许到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可以重新开始。

雨声渐远，火车轰鸣。我闭上眼。

脑海中却不断浮现那条朋友圈 “感谢老板送我回家~”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好啊，黄玥。

真会安排。”行李箱在脚边轻轻碰撞，我低头，看到那枚戒指的盒角露出一角。我拿起来，

打开。里面的钻石在昏暗灯光下闪了一下。闪得讽刺。我合上盒子，丢进垃圾桶。这一刻，

心里突然空了。空得能装下一整个暴雨夜。我靠在窗边，喃喃自语。“原来，

等一个人三小时，不如点一个赞快。”02我彻底消失了。手机关机，银行卡停用，

连社交账号都注销。世界上，像是从没出现过一个叫吴明昊的人。那一夜的火车，

带我离开了那座城，也带走了所有过去。三天后，黄玥终于发现我真的不见了。

她一开始以为我在闹脾气。她打电话、发信息，连续两天无人应答。朋友圈访问异常，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慌，而是怒。“他真有脸消失？

”她甚至当着徐亮的面骂我：“男人最怕的，就是没担当。”徐亮附和着，

笑得谄媚：“吴总性子软，让他冷静冷静。”黄玥没接话，脸色却越来越冷。但到了第三天，

她的表情变了。她开始打听。去我公司问，被告知我离职了。我提前一周办完手续，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去我父母家，我妈哭着说：“他没跟我们联系。”黄玥这才意识到，

不对劲。“他不会出事了吧？”她报了警。警察登记信息，

问：“有没有家属、朋友联系方式？”黄玥怔了几秒。她发现，

她根本不知道我身边任何人的电话。她只知道，我爱她。仅此而已。

当她焦头烂额地满城找我时，我已经坐在南城的小旅馆，啃着一份冷掉的盒饭。

窗外下着毛毛雨，电视机里播着外企招聘的广告。“全球青年人才计划，

伦敦总部培训三个月，全额资助。”我拿起笔，随手记下邮箱地址。那一刻，我没想太多。

只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不再原地踏步。我投了简历。没抱希望。可两天后，

一个英语电话打了过来。

Wu? This is James from Oxton Group.”詹姆斯。

外企主管。他对我的数据分析方案印象深刻，直接邀请我面试。“如果你能在一周内来上海，

我们可以安排线上测试。”我当即答应。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到命运在转弯。

我卖掉旧笔记本，买了张高铁票。背着行李，坐在狭窄的二等座，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离那个叫黄玥的世界，越远越好。上海那场面试，我一身廉价西装，

鞋底还有雨水印。可我表现得冷静、精准。詹姆斯看着我，

笑了：“你是那种被逼到角落也不会乱的人。”我笑了笑：“可能因为我没退路。”那天，

他拍板录用。我获得外派伦敦总部的资格。签约那一刻，我的手心全是汗。不是紧张，

而是久违的兴奋。出发前一晚，我接到一条陌生短信。“你到底去哪了？你爸妈都快急疯了！

求你回个消息。”发件人黄玥。我盯着屏幕几秒，删掉。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名字。

飞机起飞时，窗外的云层被阳光染成金色。我靠在座椅上，闭眼。从今天起，

我不再是那个在暴雨里被放鸽子的男人。我叫吴明昊，Oxton集团伦敦分部数据顾问。

新的人生，开始了。伦敦的天，总是阴。下机那晚，冷风像刀子一样。我拖着行李走出机场，

看见一个金发女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Wu Minghao”。她笑着朝我挥手。

Christine. Welcome to London.”她的笑容干净、真诚。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被命运重新排列了轨迹。克里斯汀是詹姆斯的助理，

也是负责我培训的项目伙伴。她做事干脆，语速快，偶尔带着英式幽默。

我跟她共事的第一天，

ious, Wu. Here, everyone just runs.”我点点头。

那一周，我几乎住在公司。白天开会，晚上写方案。她看着我加班，

忍不住感叹：“你像个要和自己较劲的人。”我笑：“也许吧。”那天夜里，

我一个人走回宿舍，经过泰晤士河。风刮在脸上，冰冷得刺骨。我掏出手机，解锁。

通讯录空空如也。连黄玥的号码都不在。我忽然发现，心不疼了。就像一场漫长的高烧退去，

身体虚弱，却轻松。三个月的时间，我从陌生到熟悉，从听不懂会议内容，到主导项目。

b, Minghao. You’ll be one of us soon.”那天，

克里斯汀请我喝酒。她举杯：“To your new start.”我笑着碰杯，

酒液晃动间，仿佛看到自己倒映在里面眼神不再胆怯，也不再等待谁的回应。

雨夜、公交站、那条朋友圈，全都被埋在时间底下。而我，只想往前走。后来我才知道，

那三个月里，黄玥几乎找遍了我能出现的地方。她去我大学老同学那儿问，

去我常去的书店打听。有人说她哭着蹲在地铁口，一遍又一遍拨打我的号码。可我没听到。

也不想听。有些错，不需要原谅。只需要离开。三个月后，詹姆斯找我谈话。

“我们准备进入亚洲市场，需要派人回国协调。”我以为他在征询意见。他说：“不，

我要你去。”我沉默几秒，问：“为什么？”他笑道：“你对那片土地更熟悉。而且，

你现在不是那个会被雨淋透的男人了。”我笑。笑里有风，也有决心。“好。”我答应了。

谁能想到，命运还准备让我重新面对那段没彻底结束的过去。飞机起飞前，

克里斯汀坐在我旁边。她递给我一张纸巾。“回去后你会遇到旧情人吗？”我摇头，

淡淡一笑。“如果遇到了，就当她不认识我。”03伦敦的早晨，总带着雾。

薄雾从泰晤士河面爬上来，把整座城市染成灰白色。我推开窗，冷空气扑面而来。新的一天，

又要开始。这一切，离我离开那场暴雨，刚好过去三个月。我在Oxton集团伦敦总部，

已经度过了整整九十天。每天早上七点进办公室，晚上十一点才离开。从最底层的助理，

到能独立主持小组会议。我在逼自己成长。有时候，克里斯汀会摇着咖啡杯看我。

“你知道吗，别人下班喝酒，你下班还在改报告。

”我回她一句：“因为我不想再当那个等人三小时的傻子。”她愣了一下，没再追问。

那天之后，她总会在晚上九点给我带杯热咖啡。她笑着说：“伦敦夜太冷，别把自己冻坏。

”我点点头，却没多说什么。工作让人忘记疼。每天都有会议、方案、谈判。

詹姆斯的要求苛刻到变态。他盯着我写的市场预测表，皱着眉：“这组数据不够狠。

”我沉声回道：“我会改。”他冷哼一声：“你最好改出价值。”那段时间，

我几乎靠肾上腺素活着。晚上回宿舍，洗个冷水澡，再接着学习财务分析。我知道，

我不能停。只有忙得喘不过气，心里才不会乱。三个月的压力，换来了一个机会。

我主导的项目在总部会议上脱颖而出。那天会议室掌声响起时，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詹姆斯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我肩膀。

hao. You’ve got potential.”那是我第一次被这个男人夸奖。

我鞠了一躬，笑得克制。可走出会议室后，我却忍不住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成功了。

不是靠关系，也不是靠别人。是靠我自己。晚上，克里斯汀请我去泰晤士河边喝酒。

她穿着米色风衣，头发在风里轻轻晃。

她举杯：“To your victory.”我举杯，酒杯碰撞出清脆的一声。

我看着她：“你知道吗，我三个月前，差点以为自己完了。”她轻笑：“现在的你，

看不出一点要完的样子。”我苦笑：“那是因为，我不再等谁来救我。”她没说话，

只是递给我一张纸巾。“别再一个人扛了，吴。”她第一次叫我的中文名字。那声音轻，

却让我心里微微一动。那晚我们没喝多，只是坐在河边，看伦敦的灯一点点亮起来。

桥下有船经过，水波反着光。她靠着栏杆，问：“如果有一天，你能重新开始，会做什么？

”我说：“做自己，不做谁的影子。”她笑了：“那很好。”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伸手去理，我下意识替她掸了掸。两人对视的那一刻，气氛有点奇怪。她避开我的目光，

笑得有点慌乱。“你真的是那种，会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男人。”我愣了一下。心疼。这个词，

已经很久没人对我说过了。我没回应，只是喝了一口酒。风里有点苦。接下来的几周，

我和她配合越来越默契。她负责商务沟通，我负责数据方案。詹姆斯对我们的组合很满意，

几次在高层会议上点名表扬。“吴有分析头脑，Christine有执行力。

你们俩是完美搭档。”我只是笑。她则眨眨眼，悄声对我说：“听到了没？完美搭档。

”我点头，却没答话。完美搭档，听起来像一句祝福。但我知道，心底那根线，还没完全断。

有时候夜里失眠，我会梦见那场暴雨。公交站、雨水、那条朋友圈。我醒来后，会笑。

那是种冷笑，像在嘲讽从前的自己。可每一次梦醒，我都比昨天更坚定。我要变成另一个人。

不是逃避过去，而是要配得上未来。一天早上，詹姆斯突然叫我去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

手里转着钢笔。“我们打算启动中国分部。”我一愣：“中国？

”他点头：“那是个巨大的市场。但我们需要熟悉当地的负责人。”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他就笑了。“我想派你去。”“我？”“是的。你是最合适的人。

”我沉默几秒：“我刚稳定下来。”“这就是挑战。”詹姆斯的语气不容拒绝，

“Christine也会去，她负责商务部分。”我看向站在门口的克里斯汀。

她微笑着点头。那一刻，我心底泛起微妙的波澜。三个月前，我是个被放鸽子的普通男人。

三个月后，我成了外企总部点名的代表。命运有时候，不是转机，是转弯。你不走，

就永远不知道路的另一头是什么。我伸出手，和詹姆斯握了握。“我去。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Good choice.”出了办公室，克里斯汀追上来。

“你确定？那是你的家乡吧？”我笑得平静：“是，但也不是。”她挑眉：“什么意思？

”“那里有我认识的人，也有我想忘的人。”她看着我，眼神柔了几分。

“那就当一次新的旅程。”我点点头。夜晚，伦敦的灯光在玻璃上碎成一片金色。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里的航班信息。回国的航线定在下周。我合上电脑，站在窗前，

轻声对自己说：“这次，我不会再被任何人定义。”风吹动窗帘，

外面的雾被第一缕晨光撕开。伦敦的黎明，终于亮了。04机票订在一周后。从伦敦飞上海，

十一小时的航程。我盯着邮件上的出发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兴奋，

也不是恐惧。更像一种未知的预感 那片我离开的土地，终究要再见。克里斯汀坐在对面，

翻着文件。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干练：“国内那边的政府合作项目初步确定，

由你主导技术组，我负责外联。詹姆斯会留在总部远程监管。”我点头：“没问题。

”她抬起头，盯着我：“吴，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我笑：“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去的表情，不像是一个要出差的人，更像是一个……要面对旧账的人。”我沉默。

过了几秒，我才开口：“也许吧。”她轻叹一声，把文件合上。“过去的事，

如果你还放在心里，就会拖慢脚步。”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是回去清算的。

我只是想看看，我走之后，他们过得怎么样。”克里斯汀没有再问，

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那就别让他们看出你在意。”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心底某个角落，轻轻动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忙到几乎没睡觉。

我负责项目技术报告，克里斯汀负责整理谈判文件。凌晨两点，办公室只剩键盘声。

窗外雾气浓重，街灯被拉成模糊的光影。我起身泡咖啡，顺手递给她一杯。她抬头，

微笑：“你学会体贴了。”我笑着回道：“学你。”她盯着我几秒，忽然低声说：“吴，

你不一样了。”我愣了：“哪里不一样？”“以前你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犹豫。

现在不会了。”我轻轻一笑：“可能是因为我开始知道自己要什么。”她笑了，

但笑容有一点复杂。“那你想要什么？”我沉默片刻，低声答：“自由。”她没再追问。

我们都知道，这个字的分量太重。出发前两天，公司为我们办了小型欢送酒会。

詹姆斯在台上讲话：“我们派出最优秀的两位员工，去迎接Oxton在亚洲的第一步。

祝他们好运。”掌声响起。我举杯致谢，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克里斯汀站在一旁，眼神明亮。

酒会结束后，她提议去河边走走。夜风带着凉意，泰晤士河水拍打着岸堤。她靠在栏杆上，

问我：“你离开伦敦，会想念这里吗？”我答：“会。但我更怕忘记自己来过这里。”她笑，

声音被风吹散：“你总说这种话。”我侧头看她，她的眼神有一点柔。

她继续说：“其实我有点怕，你回去之后，会变得不一样。”我反问：“不一样？什么意思？

”“你在那里，有过去的人，也有未了的故事。也许他们会让你动摇。

”我轻声说：“我不会。”“为什么？”“因为我已经知道，什么叫离开。”她愣了几秒，

随后笑着摇头：“你真危险，连安慰都这么冷。”我笑了。风吹乱她的头发，

我下意识伸手替她理好。手指碰到她的鬓角，她一怔，目光微微闪。那一刻，空气突然安静。

她轻声说：“吴，我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我问：“什么样？”“像风一样，

不声不响地来，又让人舍不得放手。”我一时没接话。她转过身，看向河面，声音低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让你留下，你会吗？”我沉默了很久。“我现在，还不值得有人为我留。

”她回头看我一眼，眼底闪着一点失落。“你总是这样，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

”我笑：“那至少，我不会伤人。”她轻叹一声，没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并肩站着，

直到夜色彻底吞没城市。登机那天早晨，下了小雨。我拖着行李走进机场。

克里斯汀已经在登机口，穿着浅灰外套，长发微湿。看到我，

她笑了：“看来雨天跟你挺有缘。”我也笑：“是啊，每次转折都下雨。

”她把登机牌递给我：“别想太多，这次是工作，不是宿命。”我接过票，

轻声说：“我知道。”登机前，她忽然问：“回去后你会不会遇到旧情人？”我顿了顿。

“如果遇到了，就当她不认识我。”她抿嘴一笑，语气里有点不服气。“可你认识她啊。

”我看向她，声音平静。“认识，也不代表还在意。”她盯着我看了几秒，

轻声说：“希望如此。”广播响起，我们一起走向登机口。飞机起飞时，雨雾笼罩伦敦上空。

透过舷窗，我看到整座城市慢慢变成一片灰白。克里斯汀靠在座椅上闭眼，我侧头看她。

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人生有些人不是来救你的。他们只是提醒你原来你还可以活得更好。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洒进机舱。我拿出笔，在机票背面写下几行字。回去，不是重来。

而是该了结的，总要有个终点。我把那张票收进口袋，深吸一口气。05飞机落地的瞬间，

我听到广播里熟悉的语调：“欢迎回到华国，祝您旅途愉快。”那一刻，我的心跳，

居然有点快。三个月。我离开这里，整整三个月。外面的空气混着雨后潮湿的味道。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天空阴沉，仿佛还在酝酿另一场暴雨。克里斯汀戴着墨镜，

正和接机人员交谈。看到我出来，她挥了挥手。“准备好了吗？接下来三天，

你会忙得没时间喘气。”我笑：“忙，总比空好。”她挑眉：“听起来像个逃兵在自我安慰。

”我没回，只是打开车门。伦敦的风已经吹远了，而这片土地的空气，

带着一种久违的现实感。项目会议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地点：市政会议中心。

这是Oxton公司与当地市政府的首次正式合作。 也是我回国后，

第一次以外企代表的身份出席公开会议。会议厅外，人声嘈杂。

各方媒体、政府代表、商业合作方都到齐了。我刚踏进大厅，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让我的脚步瞬间停住。她穿着淡蓝色职业套装，头发挽成干净的发髻。

气质比我离开前更稳重，也更冷。黄玥。她站在展板前，与几位市政同事交谈。

神情淡然，语气从容。直到她转身，看见我。那一秒，她的笑容僵住，整个人仿佛被定格。

我也看着她。我们之间，只隔了五步距离。 但那五步，像三年的距离。她的唇微张，

似乎想说什么。我先一步伸出手，语气平静：“黄小姐，好久不见。”她愣了一下，

才下意识伸手。“……吴明昊？”“没错。”她的手很冷。 握上的瞬间，

我仿佛看到那场暴雨夜的倒影。她收回手，目光闪了闪，努力挤出一个笑。

“你现在是……Oxton代表？”“嗯，项目技术负责人。”她怔了一下，

神情复杂：“真没想到。”我淡淡一笑：“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面。

”气氛一时间微妙得令人窒息。身后传来克里斯汀的声音：“吴，我们该进去准备了。

”我转身，看见她走来，金发束起，步伐干练。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克里斯汀，

Oxton亚太区外联负责人。”黄玥有一瞬的怔愣。 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扫过，

语气微涩：“你好。”“希望合作愉快。”克里斯汀微笑着说。黄玥点头：“当然。

”我看见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我也没再多看，转身与克里斯汀一同走进会场。

门关上的那一刻，仿佛也隔断了过去。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我全程用英文发言，语速流畅。

投影上的数据与模型图一一呈现。 项目经理、技术顾问、翻译都在一旁记录。

坐在对面的黄玥，一直没抬头。直到会议结束，

我听见有人轻声说：“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厉害。”有人附和：“当年不是她未婚夫吗？啧，

翻身真快。”这些话她全听见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我从会议桌另一端起身，走到她面前，

语气公事化：“黄主任，项目阶段我会全程配合贵方流程。若有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她抬起头，眼神有点乱。“吴……我”“吴先生。”我打断她。她脸色僵了几秒。

我补了一句：“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然后，我转身离开。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

照进会客厅。克里斯汀端着咖啡，语气轻松：“那位市政代表好像认识你？

”我笑笑：“以前有点交集。”“交集？看她的表情，不止吧。”我没答。她盯着我几秒，

忽然笑了：“算了，我不问。但我得提醒你，这次项目牵扯政治因素，别让私人感情搅局。

”“明白。”“那就好。”她喝了口咖啡，又说：“不过我挺好奇，那个女人以前是什么人？

”我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曾经，是我要娶的人。”克里斯汀微微一怔。“她背叛了你？

”我转头看她，眼神平静：“不重要了。”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放下杯子。

空气里有种微妙的沉默。晚上，我独自走在酒店门外的街道上。霓虹闪烁，行人匆忙。

这座城市，从未因谁停下。我走到一个熟悉的路口。那是我三个月前消失前的最后一站。

暴雨、公交站、湿透的行李箱一切都还清晰。我低头点燃一根烟。烟雾在空气中散开。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未读邮件。发件人：黄玥。标题只有三个字“能谈谈吗”。

我看了几秒，把屏幕熄灭。没有回复。风吹过，烟灰坠落。我转身，朝反方向走去。深夜，

酒店灯光昏黄。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明天的文件。

克里斯汀的消息弹出：“明天上午，詹姆斯要视频会议。

他说希望看到你在项目中的主导地位。”我回：“收到。

”她又发来一句：“今天那位黄小姐，看你的眼神……挺复杂的。”我笑了一下，

打字回过去：“她现在是客户代表。”几秒后，她回复：“那你呢？你还只是代表吗？

”我没回。只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标。良久，我合上电脑。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

我靠在沙发上，低声笑了笑。原来，所谓回国，并不只是回到故土。

而是回到你最不想再看的地方。可这次，轮到我掌握节奏了。06清晨七点，

阳光从酒店窗帘缝里透进来。我醒得很早。 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但精神异常清醒。

今天要去市政合作处，审核项目的第二轮资料。 据说，负责协助我这部分工作的，

是市府联络专员徐亮。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我记得那条朋友圈的配文。

“感谢老板送我回家~” 那条带笑的语气，像一把刀。我点过赞。 也在那一刻，

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如今，我们要面对面坐在同一张会议桌上。 讽刺得几乎有点荒唐。

上午九点整，我推门进入会议室。徐亮已经在等。 他穿着浅灰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脸上挂着他一贯的职业笑。看到我那一刻，他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恢复了镇定，

迎上前来：“吴总，好久不见啊。”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热情。我点了点头：“徐先生。

”他笑得更殷勤：“您这次是外企代表？真没想到啊，当年还在公司见过您几次呢。

”我不接话，只淡淡应了一声：“请坐吧，开工要紧。”他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坐下。

会议开始后，他全程表现得极为积极。 每一份文件都提前准备好，

数据、合同条目、翻译稿一应俱全。但我能看出，他在偷看我。那种目光，既探究又不安。

他可能在想，我知道多少？或许，他已经意识到 我不会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女婿候补”。

中场休息时，他主动凑过来。“吴总，真心恭喜啊。三个月没见，您这变化太大了。

”我端起咖啡，笑了笑：“变化不好吗？”“好啊，当然好。您这次回来可是贵人，

连黄主任都夸您专业。”我抬眼看他：“她夸我？”他尴尬地笑：“她……挺关心您的。

”我轻声说：“她的关心，我收过一次就够了。”他脸上的笑僵了几秒。我看着他，

把咖啡杯放下，语气淡淡：“徐亮，我记得你以前是她秘书。”“对，对，已经不是了。

现在我在市府外联组，算是升职。”“恭喜。”“哪里哪里，多亏了黄主任提携。

”他话锋一转，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其实吧，我那时候发那条朋友圈……真没别的意思。

您别误会。”我笑了一下。 那笑让他明显心虚。“误会？那可真巧，那天她也说‘有事，

不来了’。”他瞬间脸色发白。“吴总，那真不是”我摆手打断：“不用解释。那是她的事，

也与你无关。”他松了口气，正想顺势拍马屁。我又淡淡补了一句：“不过呢，

别在项目里给我玩花样。Oxton不喜欢有问题的合作方。”他的笑，彻底僵住。“吴总，

您这话……”“忠告。”我起身，“喝口水消消火。”说完，我转身走出会议室。

他站在那里，面色发青，眼神闪烁。那种慌乱我太熟悉。下午，我回到公司驻地办公室。

克里斯汀正在开线上汇报。我一进门，她递过来一份资料：“詹姆斯要你签字。

我们明天正式提交第一轮合作审查。”我看了眼文件，突然问：“外联组的人资料，你有吗？

”“有。为什么问？”“想了解一下他们背景，方便沟通。”她点头，把平板递给我。

我翻了几页，就看见徐亮的名字。市府外联专员，曾任黄玥私人秘书。

负责市府财政调拨协调，近半年因项目账目调整出现异常延误。我眯了眯眼。“账目延误？

”克里斯汀抬头：“是啊，詹姆斯还提醒过，可能有人吃回扣。怎么，你怀疑什么？

”我合上文件：“还不能确定。”“那要不要上报？”“不急。”我淡淡一笑。 “有的人，

急起来反而会露馅。”晚上八点，黄玥打来电话。屏幕上跳出她的名字，我看了几秒，

按下了接听。她的声音透着小心：“明昊，我们能见一面吗？就十分钟。”“什么事？

”“关于徐亮。”我沉默了两秒。“在哪？”“老地方。”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她早已坐在那里。夜色笼罩街道，雨又开始下。她看起来很疲惫，妆有些淡，眼神闪着倦意。

我坐下，开门见山：“你说徐亮。”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他最近不对劲。”“怎么说？

”“这次项目的前期资料，他擅自改了审批顺序，还暗中联系了几家外包公司。

我怀疑他拿了回扣。”我淡淡一笑：“你现在才怀疑？”她怔住。我靠在椅背，

语气平静：“他挪用公款的证据，我已经有了。”她猛地抬头，

脸色变了：“你……你早知道？”“是。”“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想让他自己毁掉自己。”她的呼吸乱了几拍：“明昊，你变了。”我看着她，

语气冷静：“没变，只是终于懂了什么叫报应。”空气凝固。她伸手想抓住我的手，

最终又收回。“你不会真打算举报他吧？他知道太多了，

一旦牵扯进去……”我打断她：“黄玥，你还在替他担心？

”“我只是”“怕自己也牵连进去？”她一瞬间僵住，瞳孔微缩。我盯着她，

声音低沉：“有时候，不作为，也是一种罪。”她颤声道：“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每个人都付出代价。”她闭上眼，喃喃道：“你真的变得连我都认不出了。

”我轻声道：“那天我在雨里等你三个小时，你也没认出我。”她眼里瞬间泛泪。

但我没再看她。 我站起身，拿起外套。“别管我，也别管徐亮。再有一次类似的事，

我不会再留情。”说完，我转身离开。她在身后喊：“明昊！”我头也没回。

雨夜的街灯照在玻璃上，像一片破碎的光。我走出去，雨滴落在肩头，冰冷刺骨。

但我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回到酒店，我关掉手机。电脑屏幕亮着。

邮件提醒文件传送成功。附件名是：“外联组资金流动异常记录徐亮”。

我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根烟。烟雾升起的瞬间，我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那张脸，

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我轻声道： “徐亮，你该还的账，来了。”07第二天一早，

我刚走进项目办公室，就接到黄玥的电话。她的声音嘶哑：“明昊，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有话要说。”我沉默几秒，淡淡回：“说吧，现在有空。”“不是电话能讲的。

”“那你想怎么说？”“我在公司楼下。”我抬头，透过玻璃窗。她真的站在那里。

穿着白色风衣，头发有些凌乱。 那一刻，仿佛她又回到了我记忆里最熟悉的模样但我知道，

那种错觉已经没有意义。我叹了口气：“五分钟。”楼下咖啡厅。她点了一杯拿铁，

一口没喝。我坐下，语气平淡：“说吧。”她抬头看我，眼睛通红。“你是不是在调查徐亮？

”“嗯。”“你打算让他完蛋？”“他自己选的路。”“可是你知道，这会影响项目，

也会影响我。”我笑了笑：“原来你担心的，是你自己。”她怔住，声音发颤：“明昊，

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我只是……不希望事情闹大。”我盯着她，

缓缓问：“那天晚上，他发那条动态，你有没有想过，我看到是什么感觉？”她脸色一白，

嘴唇抖了抖。“那天我真的有事。”她低声说，“我爸临时召我回去开会，

徐亮只是顺路送我他还帮我拿资料。”我笑了。 笑得极轻，却让她发抖。“资料？

他拿资料的时候，连车中控台都拍进去？”“那不是他拍的，

是我让他帮忙试车载导航那天真的只是巧合。”“黄玥，你以为我信吗？”“明昊！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哽咽，“我那时候忙得快崩溃，

我没想到你会在雨里等我三个小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该打电话解释的，

可我怕你生气，怕越说越乱……”我看着她，表情没变。“所以你选择沉默，对吧？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理解啊。”我打断她，“理解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她彻底红了眼。“明昊，你别这么说，我那时候是真的在乎你！”“在乎？”我冷笑，

“你在乎一个人，会让他在暴雨里等到凌晨？会让他看到你的秘书坐在你车里，

然后发朋友圈？会在他消失三个月后，第一句话就问他是不是在调查别人？”她张了张嘴，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继续道：“黄玥，你不是不知道我走的那天是什么样子。那场雨，

我记到现在。”她的手在颤。“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靠在椅背，

语气冷静得可怕，“你从来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从来没想过别人。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几秒后，她泪流下来。“明昊，我可以改……你别不要我，

好吗？”我一愣。 这句话，太熟悉。那晚，她追到我父母家门口，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可以改。”我低头笑了一下。“你总是这句话。”她哽咽：“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我教你。”我抬起头，目光凌厉，“你该说的是‘谢谢你没来接我’。”她愣住。

泪顺着脸滑下来。“你什么意思？”“意思是，从那天开始，我终于不用再被你的情绪绑着。

”“我那时候真的没想伤害你……”“可你做到了。”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你变了，

明昊。你以前不会这样。”我笑：“那可能是以前的我太蠢。”她摇头，声音发抖：“不，

你只是被伤太深。”“那也好。”我站起身，拿起外套，“至少我学会了疼。

”她伸手想拦我：“别走，我们把话说完”我淡淡回头：“没什么好说的。”“你还爱我吗？

”我停了一下。她的眼神绝望到让人窒息。我平静地吐出三个字：“不重要。

”然后转身离开。外面的风有些凉。我走出咖啡厅，黄玥的哭声在身后模糊。雨又开始下。

我没有打伞，任由雨点打在身上。每一步都像踏在过去。那三个月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