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唐豆小仙姑免费阅读

第一章晌午的日头毒得像个烧红的秤砣，河滩上的石头被烤得冒白烟。唐豆豆蹲在岸边，

把棒槌抡得“咚咚”响，肚子却先敲起了鼓——空城计唱得比锣还响。她低头瞅一眼河水，

脸瘦得跟搓衣板似的，倒映在水里，连鱼都吓跑。家里米缸能见底，爹的咳一声赶一声，

像破风箱漏风。娘去年走的，就剩父女俩对着一口铁锅大眼瞪小眼。

豆豆把补丁衣服往水里一按，搓得手指发白，心里发狠：要是能把愁也这么搓碎就好了。

正走神，对岸老崖缝里晃出一点红，像谁用毛笔蘸了朱砂，在灰石头上点了个小圆点。

豆豆眯眼，肚子适时又“咕咚”一声。那红点晃啊晃，晃得她眼晕，

也顾不上怕——怕也填不饱肚子。她把裤腿一卷，鞋一蹬，手脚并用往上爬。

石头烫得烙猪皮，沙粒钻进指甲缝，疼得她“嘶嘶”抽凉气。好不容易够到，一把抠下三颗，

指甲盖大小，红得透亮，像裹了层糖壳。她随便在衣襟上抹两把，全塞进嘴里，

连核都没顾上咬。味儿怪得很，先酸后凉，再往后又冒出甜，一条线滑到胃里，

饿火“噗”地灭了，浑身毛孔“唰”地合上，舒坦得她打了个哆嗦。豆豆咂咂嘴，

没尝出所以然，只当野山楂，反手把剩下两颗也摘了，揣进兜里，溜下崖，继续洗衣服。

日头西斜，她拎着木桶往回走，脚步轻飘飘，像有人在背后推。夜里，豆豆躺床上，

开始觉得不对劲。先是热，胸口像揣了盆炭火，烤得她扒了外套又掀被子；紧接着冷，

骨头缝里钻冰碴，上下牙“哒哒”打架。她蜷成一只虾米，

迷迷糊糊看见自己漂在一片灰雾里，雾里有人影晃，却看不清脸。折腾到后半夜，

才昏沉沉睡死过去。鸡叫三遍，她睁眼，人清爽得像刚捞上来的水草，一点乏都没留。

更怪的是，看东西太清楚了：屋顶蜘蛛网的丝有几根，窗外槐树叶背上有几只红蜘蛛，

连远处山路上有人挑担，扁担吱呀声都像在耳边。豆豆心里“咯噔”一下，

想起老人说的“开天眼”，顿觉后背发凉。她推门出屋，爹正蹲院里劈柴，柴刀举过头顶，

汗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淌。豆豆一眼就看见爹胸口缠着几缕灰黑气，像破棉絮，

跟着他呼吸一鼓一鼓。她失声喊：“爹，你身上咋冒烟？”爹愣住，低头瞅瞅，

笑出一脸褶子：“傻妮子，那是汗气，日头照的。”豆豆不信，揉眼再看，黑气还在，

而且爹一咳嗽，那气就浓得化不开。她心口“咚咚”跳，不敢多说，舀了碗水递过去，

眼睛却黏在爹身上挪不开。往后几天，豆豆像掉进了染坊，看谁都带色。娘生前落下的腰疼，

在娘身上是两团青灰，盘在腰眼；二狗子吃多了油炸糕，

肚子冒黄泡；村头老黄牛腿关节裹层灰白，像刷了层石灰水。颜色越脏越暗，人就越难受。

豆豆越看越心惊，白天不敢吭声，夜里拿被子蒙头，偷偷哭。她怕自己真疯了，

也怕万一没疯，这本事到底要干啥。村里人渐渐发现，豆豆走路老盯着人肚子、后背瞧，

眼神直勾勾。有人背后嘀咕：老唐家丫头是不是中邪？豆豆听见，心里更堵，话也更少。

转眼半月，一场雨把秋老虎浇蔫。村西张婶抱着孙子铁蛋，哭天抢地闯进豆豆家。铁蛋三岁，

高烧四天，小脸紫青，气若游丝。土郎中摇头，让准备小棺材。张婶男人早死，

就剩这根独苗，当下跪在地上给人磕头，额头磕出血。院子里挤满人，豆豆踮脚往里看，

只见铁蛋躺在炕上，胸口和脑袋被一团浓紫气裹住，紫得发黑，像活物一呼一吸。

她心口突然发烫，兜里的两颗红果“嗡嗡”震，像鸽子扑棱翅膀。不知哪来的胆，

她挤到炕沿，伸手贴上铁蛋的额头。指尖一碰，体内那股凉气自己动了，顺着手臂往下淌，

像一条小蛇钻进娃的囟门。豆豆“看见”凉气所到之处，紫气被啃出一个个洞，

边缘化成淡雾散掉。可每啃一口，她就觉得自己被抽一鞭子，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她咬牙硬挺，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张婶的哭声忽远忽近。不知过了多久，

紫气只剩薄薄一层，铁蛋喉咙里“咕咚”一声，眼皮掀开条缝，

小嘴嗫嚅：“奶……奶……”体温退了，脸色转红。张婶扑通跪下，抱着豆豆腿不撒手，

嚎得撕心裂肺：“活菩萨啊！”豆豆腿一软，瘫坐在地，左手腕内侧火辣辣，撸起袖子，

见皮肤底下浮出一朵粉白莲花，只开了一瓣，像刚冒头的花骨朵。她愣神的工夫，

莲花又隐进皮肉，只剩一点淡红痕。铁蛋捡回一条命，豆豆却像脱层皮，

回家躺了两天才下得床。她爹以为闺女累狠了，杀了只下蛋老母鸡，炖汤逼她喝。

豆豆捧着碗，看见爹胸口黑气又浓了，心里酸得咽不下。夜里，她偷偷试，

把手指按在爹背上，想让凉气再出来，可那股气像睡着，怎么都不肯动。她急得哭，

又怕吵醒爹，只能缩回被窝里，一下一下抠那朵莲花印，抠得皮发红，莲花还是一动不动。

第二天，她去找老崖，想把剩下的红果再摘几颗，却发现崖缝空空，连叶子都没剩，

好像那棵植物从没出现过。她坐在崖下，日头把影子压成薄片，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章村里风言风语却起来了。有人说豆豆撞了狐仙，

得神通；有人说她爹抄近道挖了山神坟，报应落到闺女身上。更玄的，说铁蛋是借寿还魂，

活不过仨月。张婶听见，叉腰骂街，骂得唾沫星子乱飞，可背地里也悄悄请神婆来跳大绳。

豆豆出门，小孩追着她喊“神仙姐姐”，大人却躲着走，生怕被她看出一身“病气”。

她憋得慌，只好往山上跑，跑累了，躺在松针堆里，看天，看云，看鸟从头顶掠过。她发现，

自己不止能看见“气”，还能听见草木“说话”——不是真说话，

是一种“感觉”：哪棵树渴了，哪片土缺肥，心里一清二楚。她随手拔根酸溜溜，

嚼得满口生津，那草竟“高兴”得叶片颤，像被挠痒。她忽然明白，红果给她的，

不只是看见，还有“交换”——她用自个儿的元气，换铁蛋的命；用多少，莲花就开几瓣。

开完了，她也就干了。这个念头让她后背发凉，

也让她第一次生出贪念：要是能找到更多红果，是不是就能让爹的黑气全散？

是不是娘也能……铁蛋退烧那天，张婶一路哭一路笑，抱着孩子冲进村长家，

嗓门大得像敲锣：“唐家豆豆把我孙子从鬼门关拽回来啦！”不到一顿饭的功夫，

消息就爬满唐家村的墙头。傍晚，豆豆蹲在自家门槛上扒饭，

听见外头有人压着嗓子议论：“老唐家闺女，怕不是得了山神眼。”她低头，

把脸埋进粗瓷碗，耳根却烧得通红。第二天，十个鸡蛋、一块腊肉摆在她家桌上。

张婶把篮子往桌角一墩，转身就撩衣襟擦泪：“婶子穷，拿不出金拿不出银，就这点心意，

豆豆你别嫌弃。”豆豆娘手足无措，连声说使不得，张婶却像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烟跑了。

鸡蛋上还沾着鸡粪，热乎的，豆豆盯着那粪点子发呆，忽然觉得事情闹大了。

第一个主动上门的是王叔，歪嘴歪了半个月，喝药扎针全不管用。他站在院门口，

两手搓得哗哗响，笑得比哭难看：“丫头，给叔瞧瞧？就摸一下，成不？”豆豆本想拒，

可一看王叔那张扭曲的脸，心里又软。她让他坐门槛，自己深吸一口气，

凝神望去——王叔左腮帮子缠着一团青黑，像抹了臭墨，死死扒在经络上。她伸手，

指尖刚碰到他下巴，体内那股凉气自己就滑出去，像条认路的蛇。青黑被凉气一舔，

边缘慢慢发毛，一点点散成淡灰。不到一炷香，王叔“嘎巴”张嘴，

上下牙磕得脆响：“不疼了！我嘴正了！”他原地转圈，咧着嘴给围观的人看，

像展示什么稀罕物件。人群里爆出“嚯”的一声，又惊又喜，看豆豆的眼神立马高了一截。

豆豆却悄悄打晃。她背过身，撸起袖子——手腕内侧，粉白莲花开了第二瓣，

嫩得像刚剥的莲子，却凉得她打了个哆嗦。接着是李奶奶。老寒腿十几年，雨天疼得哭娘。

豆豆被她儿子背到炕沿，只见老人膝盖上锁着两团深灰，硬得像铸铁，一层层摞着。

她按上去，凉气刚渡过去就被“铛”地弹回，虎口发麻。豆豆咬牙，

把整只手掌贴在老人髌骨上，心里默念：再一点，再一点。汗水顺着她鬓角往下滴，

在脚边积出两个小水洼。两刻钟后，深灰终于出现裂缝，“咔啦”碎成沫，顺着经络往下淌。

李奶奶颤巍巍下地，扶着墙走了两步，忽然“哇”地哭出声：“不疼！真不疼了！

”她回头就要跪，豆豆慌忙去扶，眼前一黑，差点栽进老人怀里。第三瓣莲花，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了。豆豆回家，连鞋都没脱，倒头就睡。梦里，她站在一片荷塘中央，

脚下莲花疯长，眨眼就盖过头顶，花心里却伸出一双双枯手，把她往泥里拽。她惊醒时，

窗外公鸡刚打第一遍鸣，后背湿得能拧出水。消息像风滚草，一路翻进沟里坎里。

了队——头疼的、闪腰的、夜里盗汗的、孩子夜啼的……豆豆家的小院天天被围得水泄不通。

爹把鸡都卖了，还是不够买茶叶热水。爹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锅里的火明明灭灭，

叹出的气比烟还浓：“丫头，咱家是农户，不是庙堂，这么下去……”话说一半，

被外头的喊声打断：“豆豆姑娘，救命啊——”豆豆把围裙往腰上一系，出门迎人。

她已摸出些门道：病越轻，病气越淡，像浮灰，一拂就散；病越重，病气越黏，像陈年老垢，

得拿刷子硬蹭。她也开始懂“度”——渡多少气、花多少时间，心里渐渐有数。

可每开一瓣莲，她就像被抽掉一根筋，夜里梦多，白天脚飘。莲花开到第六瓣时，

她蹲下去捡掉落的棒槌，起身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扑进井里。孙老爹是第七个。肺痨大半年，

咳出的血块像烂柿子。豆豆看到他时，老头正趴在炕沿喘，整个人薄得像纸糊。

他体内那团黑气更吓人，浓得化不开，边沿还裹层猩红，像活物在啃肺叶子。豆豆伸手，

凉气刚探进去，黑气就“噗”地反扑，顺着她指尖往上爬，冰冷且腥臭。她胸口一闷，

喉头泛甜，差点吐血。她硬挺着，把体内所有凉气一股脑灌进去，黑气被冲得散开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