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要我的命吗

杨楚湉重生回到二十岁，韩文清还是那个冷面军阀。上一世她逃婚私奔，落得惨死下场。

这一世她步步为营，借他权势经商，为他生下儿子。她以为终于改写命运，

却在儿子五岁那年发现——所有商业机密都是他故意泄露，所有成功都是他暗中铺路。

就连那场改变命运的刺杀，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擦着枪，

眉眼淡漠：“因为你恨我的样子，最像她。”---寒意，是先从心底漫上来的。

像上一世咽气时，那口怎么也喘不上来的气，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冻结了四肢百骸。杨楚湉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熟悉的茜素红帐顶，流苏在微风中轻晃，

晃得她眼前发花，心口却实实在在地梗着，钝痛清晰无比。不是梦。她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岁，回到了她与韩文清新婚的第三个月，回到了这个她曾拼了命想要逃离的，

韩府最华美也最冰冷的牢笼。梳妆镜里映出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眉眼秾丽，

却透着一股被娇养也即将被摧毁的脆弱。只有杨楚湉自己知道，这具皮囊下面，

藏着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魂灵。私奔后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情郎为了几块大洋将她推入火坑，

最后乱枪之下，她像破布一样倒在泥泞里，血混着雨水，流尽了最后一点温热。

而那个她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丈夫，北地十九省最有权势的军阀韩文清，在她死后……据说，

屠了三座城为她“殉葬”。真是天大的笑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似的红痕。

疼，才能让她确信这不是又一场濒死的幻觉。这一世，她不能再逃了。不仅不逃，

她还要借着韩文清这棵大树，活下去，好好地活，把上一世失去的一切，都攥在自己手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特有的沉缓节奏，踏在光洁如镜的洋灰地上，一声声，

敲在人的心尖上。是韩文清。杨楚湉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脊背，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抓起梳子，对着镜子，慢慢梳理那一头如云青丝，从镜子的反光里，

看着那个穿着挺括戎装的男人推门进来。他身量极高，肩背宽阔，

常年军旅生涯铸就了一身冷硬的气质，即使在家里，腰背也挺得笔直。眉眼是极深邃的，

鼻梁高挺，唇线总是习惯性地抿着，看人时，目光里没什么温度，像结了冰的深潭。

他走到她身后，镜子里，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杨楚湉垂下眼，掩去眸底翻涌的恨与惧，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顺平静：“回来了。”韩文清没应声，只从镜子里看着她，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她灵魂深处的战栗。过了好几秒，

他才“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他伸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支珍珠发簪，

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耳廓。杨楚湉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他似乎顿了一下，随即，

将那支发簪随意地插在她鬓边，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戴着吧。”他说。

又是这样。上一世，他偶尔也会赐下一些珠宝首饰，她要么弃如敝履，

要么在私奔时变卖成了盘缠。现在想来，他给的一切，都像是主人对宠物的逗弄，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她需要的不再是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文清，”她转过身，

仰起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依赖，“整日待在府里，有些闷得慌。

我……我想找些事情做。”韩文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快得让人抓不住。“想做什么？”“做生意。”杨楚湉吐出这三个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她知道这不合时宜，一个军阀太太抛头露面经商，简直是笑话。但她没有别的资本，

只有一点来自前世的、模糊的记忆，关于哪些行业会在未来几年迅速崛起。他沉默着，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就在杨楚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声音依旧平淡：“缺钱了，去账房支。”“不是缺钱，”杨楚湉迎着他没什么温度的目光，

指甲掐得更深，“我只是想……做点自己的事情。父亲在世时，也曾教过我一些经营之道。

”她搬出了早已败落的娘家，这是她唯一能扯的虎皮。韩文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久到杨楚湉后背几乎要被冷汗浸湿。最终，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一下头：“随你。

需要什么，找陈副官。”没有阻拦，没有质疑，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随你”。

这顺利得超乎想象，反而让杨楚湉心里更加没底。但无论如何，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她开始频繁出入韩府，以韩太太的名义。

起初只是盘下了一家位置尚可、却经营不善的绸缎庄。她利用前世记忆，

引进了南边时新的花色，改革了店里的陈列，又借着韩文清的名头，

轻易地打通了以往需要重金打点的关节。绸缎庄的生意，很快有了起色。这期间，

她与韩文清的关系，是一种诡异的“相敬如宾”。他军务繁忙，时常夜不归宿，偶尔回来，

也多半是深夜。她不再像前世那样哭闹或冷脸相对，只是尽职地扮演一个安静、本分的妻子。

他给她冷漠，她便回以疏离的恭敬。床笫之间，她闭着眼，承受着他带着掠夺意味的占有，

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从他下一次可能的“赏赐”里，为自己争取更多实际的利益。一年后，

杨楚湉的“华裳”绸缎庄已经在省城开了三家分号，她开始涉足药材和货运。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外面的人都开始知道，韩督军的夫人，是个极有手腕的生意人。

也就在那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得知消息时，韩文清正在书房擦拭他的配枪，闻言，

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一丝极淡的波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快得让杨楚湉以为是错觉。他放下枪，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好好养着。

”没有预想中的喜悦，也没有厌恶，平淡得像在听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十个月后，

杨楚湉生下了一个男孩。产房里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她虚弱地躺着，

看着韩文清从稳婆手里接过那个皱巴巴的婴儿。他抱着孩子的姿势有些僵硬，低着头，

看了很久。逆着光，杨楚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那一刻，他周身那种惯常的冷硬，

似乎被什么东西柔化了一瞬。他给儿子取名，韩屹。屹，山势高耸直立的样子。

他希望儿子如山般稳固，不可动摇。有了韩屹，杨楚湉感觉自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牵绊。她抱着那个柔软的小身体，看着他酷似韩文清的眉眼，

心里涌动着一种混杂着酸楚和坚定的复杂情感。这是她的儿子，是她血脉的延续，

也是她未来唯一的依靠。她必须更强大，才能护住他，才能彻底摆脱前世既定的厄运。

月子过后，杨楚湉更加疯狂地投入商业扩张。她似乎总有超乎常人的“好运”和“远见”。

一次，她力排众议，押上大半身家，从一批南洋客商手里吃进大量当时并不被看好的橡胶。

几乎就在她完成交易的同时，南北局势突变，铁路兴建计划提上日程，橡胶价格一路疯涨。

她赚得盆满钵满。还有一次，她偶然从一个破落的俄国贵族手里，

拿到一份关于北边边境线附近一座废弃银矿的地质资料。所有人都认为那矿早已枯竭，

她却鬼使神差地派了人去勘察，结果竟发现了伴生的、储量惊人的稀有金属矿脉。消息传回，

举城哗然。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时常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每一次，那些关键的信息，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来源——或是某次宴会旁听来的只言片语，

或是某份被她“无意”瞥见的过期文件，

或是某个“恰好”被她施恩、然后前来投桃报李的落魄之人。所有的线索，都巧妙地指向她，

却又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纱，让她抓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指向那个男人。

韩文清对她生意上的“成功”，从未表露过任何赞许或干涉。他依旧忙碌，忙于征战，

忙于巩固他的势力。回到督军府，他偶尔会逗弄一下咿呀学语的韩屹，但对杨楚湉，

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会过问她的生意，

却从不深入；会在她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地方势力刁难时，让陈副官带兵去“走动”一下，

解决问题，但事后也从不会向她提及。他们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唯一的联系是韩屹。儿子韩屹一天天长大，眉眼愈发精致，结合了父母的优点，

性格却不像韩文清那般冷硬，反而爱笑，活泼聪慧。他成了冰冷督军府里唯一的一抹暖色。

杨楚湉将大部分心血都倾注在儿子身上，看着他，就觉得所有的算计和挣扎都有了意义。

韩屹五岁那年冬天，格外寒冷。腊月里，杨楚湉为了一桩重要的货运生意，

亲自去了城外的码头仓库清点一批即将南运的药材。回程时，已是傍晚，天色阴沉，

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马车行至半路，经过一片稀疏的桦树林时，异变陡生！

几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寂静，子弹打在马车车厢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拉车的马受了惊，扬蹄嘶鸣，车夫当场中枪滚落车下。

护卫们的呼喝声、还击的枪声瞬间响成一片。“夫人！有埋伏！快走！

”贴身丫鬟吓得面无人色，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杨楚湉心脏骤停，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前世惨死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脑海，冰冷，绝望。

她猛地拔出藏在靴筒里的勃朗宁小手枪——这是她生意做大后，韩文清让人送来的，

当时什么都没说。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屹儿！就在她准备咬牙冲下马车，

寻找掩体时，一阵更加密集、训练有素的枪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伴随着引擎的轰鸣，

几辆黑色的汽车如同幽灵般冲了过来，车灯雪亮，刺破昏暗的暮色。

车上跳下来数十名穿着统一灰色军装、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动作迅捷，火力凶猛，

瞬间就压制住了伏击者。是韩文清的亲卫！混战中，杨楚湉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从最前面的那辆汽车里跃出，他甚至没有找掩体，就那么直直地朝着马车这边冲了过来，

手中的毛瑟手枪点射，精准而狠戾，每一个枪响，几乎都伴随着一个伏击者的倒地。

是韩文清！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几步冲到马车旁，一把拉开车门，目光锐利如鹰隼，

迅速在她身上扫过，确认她无恙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把将她拽了出来，护在身后。

他的动作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待在我身后，别动。”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战场上特有的杀伐之气。伏击者显然没料到会遭遇韩文清亲自带领的精锐，

很快就被消灭殆尽，只剩下几个活口被卸了下巴，扭绑起来。雪下得大了些，

落在韩文清的军帽肩头，也落在他依旧冒着丝丝青烟的枪口上。他站在满地狼藉和尸体中间，

侧脸线条冷硬如铁铸。惊魂未定的杨楚湉，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一个尚未断气的伏击者。

那人穿着普通的粗布短打，但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里面一截灰色的内衣领子——那是韩文清麾下最精锐的警卫营士兵，

才会统一配发的特制棉里衬！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了天灵盖！不是意外。

根本不是普通的土匪劫道或是商业对手的报复！她猛地抬头，看向韩文清的背影。

他正微微侧头，对赶过来的陈副官低声吩咐着什么。角度关系，她清晰地看到，

陈副官的眼神，极快地、几不可察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意外，

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完成任务后的请示。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

串联成了一条冰冷刺骨的线。那些过于顺利的商业情报，那些恰到好处的“机遇”，

那些她以为是自己努力和先知换取来的一切……原来，都是他精心布置的饵料，

是他为她搭建的华丽舞台！就连这场“改变命运”的刺杀！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她因为和韩文清大吵一架后负气出门，遭遇流弹，险些丧命，

是韩文清及时赶到救了她。那一次，她虽然害怕，却也因此更恨他，认为都是他带来的灾祸。

而这一世，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以为避开了前世的陷阱，却没想到，

落入了另一个更加精心编织的罗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她捧得高高的，

让她以为自己掌握了命运，然后再狠狠地摔碎她吗？杨楚湉浑身的血液都冷透了，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看着韩文清打发走陈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