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对岸的潮声林舟第一次在实弹演习里闻到硝烟味，是2018年的夏末。
风从东海面上刮来，带着咸腥气，裹着甲板上未散尽的火药余温，扑在他脸上。
他攥着舰载机枪的握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视线越过摇晃的炮口，落在远处模糊的靶船轮廓上那靶船的涂装是模拟的敌人护卫舰，此刻正被己方舰艇的主炮轰得木屑飞溅，像极了他老家村口被台风吹散的麦秸垛。
“林舟，发什么呆？”
班长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声音裹在海风里有些飘，“等会儿编队返航，把机枪保养了，晚上还有紧急集合。”
林舟“嗯”了一声，目光却没挪开。
三个月前他刚从新兵连下到东战区海军某护卫舰，上舰第一天就听说，现在的训练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练为看”，现在是“练为战”。
舰长在全舰大会上拍着桌子说：“海峡那边的风向变了，M国人的航母在南海转圈圈，咱们这里，每一次演习都是战前预习。”
他那时还不太懂“战前预习”是什么意思，首到上周，舰上拉响了第一次“一等战备”。
那天凌晨三点，刺耳的警报声把所有人从床上拽起来，他套着衣服往战位跑，路过驾驶室时，瞥见舰长正对着雷达屏幕，眉头拧成了结：M军里根号航母战斗群，距离我方演习海域二百海里，正向福尔摩沙方向移动。”
那天最终没出事，M军航母绕了个圈走了，但舰上的气氛变了。
以前休息时，老兵们还会聊老家的姑娘、家里的庄稼，现在没人聊这些了，基本都窝在舱室里擦枪…“想啥呢？”
同班的江苏兵小周凑过来，递给他半瓶矿泉水，“是不是想家了？”
林舟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是凉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躁。
他老家在福建莆田，离海峡只有一百多公里，入伍前，他妈总说：“你爸当年在渔船上，还见过台湾的渔船呢，两边渔民还互相递过烟。”
可现在，他妈每次打电话来，开头都是“你们那儿还好吧？
没打仗吧？”
，结尾必是“你要好好的，妈等你回家娶媳妇”。
“想我妈做的卤面了。”
林舟笑了笑，把矿泉水瓶捏得变形，“你说，咱们真的会打过去吗？”
小周的脸沉了沉，他哥在东莞的一家出口工厂上班，上个月工厂倒闭了。
M国加征关税，订单全没了，他哥现在还在家待业。
“打不打，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小周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的天空开始暗下来，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正慢慢压过来，“但要是真打，咱也不能怂。
你想啊，要是台湾收回来了，以后咱们去台北，就跟去上海一样，不用护照，坐高铁就到了。”
林舟没说话，他想起上舰前，指导员给他们看的老照片。
那是1996年福尔摩沙危机时的照片，咱们的军舰还很落后，士兵们抱着步枪，在甲板上站得笔首，背景里，M军的航母像庞然大物一样横在海面上。
指导员说：“那时候，咱们没底气，只能靠人硬扛。
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有航母，有导弹，有能把敌人拦在千里之外的武器，但咱们的目的没变，就是要让福尔摩沙回家。”
傍晚时分，舰艇编队开始返航。
林舟站在甲板上，看着夕阳把海水染成血红色，远处的海岸线渐渐清晰，那是祖国的土地，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突然，他的对讲机响了，是班长的声音：“各战位注意，接上级通知，今晚增加夜间防空演练，全员保持戒备，不得擅自离岗。”
林舟立刻握紧了对讲机，应了声“明白”。
风又大了起来，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砰砰”的声响，像在敲打着战鼓。
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己经遮住了夕阳，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缝隙里，微弱地闪着光。
船舱里，广播里正在播放新闻：“东部战区今日在福尔摩沙海周边组织海空联合战备警巡，检验多军兵种协同作战能力……”林舟靠在机枪旁，摸了摸胸前的军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血型。
他想起离家时，妈把妈祖像的吊坠塞给他，说“妈祖会保佑你”，他把吊坠和军牌串在一起，贴在胸口，暖暖的。
夜深了，演练开始。
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夜空，舰上的探照灯西处扫射，高射炮的炮管在夜色中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林舟趴在战位上，手指扣在机枪的扳机护圈上，眼睛紧盯着黑暗的海面。
他知道，此刻在海峡的另一边，有T军的巡逻艇在游弋；在更远的地方，有美军的侦察机在盘旋；而在他的身后，是千千万万个像他爸妈一样的普通人，在盼着和平，也盼着统一。
演练结束时，天快亮了。
林舟坐在甲板上，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海风吹散了他的疲惫。
小周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热馒头：“吃点吧，等会儿还要保养武器。”
林舟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有点干，但很顶饿。
他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突然踏实了——不管未来会不会打仗，不管压力有多大，他都要守在这里，守着这片海，守着海峡对岸的那片土地。
因为他是C国的士兵，他的使命，就是让“回家”这两个字，早点变成现实。
远处的海平面上，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林舟站起身，拿起保养工具，走向他的机枪——新的一天开始了，训练还要继续，战备还要加强，而海峡对岸的潮声，正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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