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林芙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小巷昏暗逼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烟味和汗水味。冷汗从她额角涔涔而下，肩胛猛地撞上什么冰凉的硬物，她的心狠狠往下一坠。
她抵到了墙面，她走投无路了。
视野逐渐被大片的阴影所占据。她全身颤抖，不敢抬头。她知道近在咫尺的是地狱一般的场景。她的手近乎绝望地在身上翻来找去，最后还是什么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都没找到。
“姑娘，跑什么？”
青年沙哑又戏谑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格外震耳欲聋，烟味喷到她的脸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对面传来一大片此起彼伏的笑声。
“阿振，怎么着，你姐这是了外头的野了？”方才说话的青年笑得最大声，他直起身转过头，冲着人群靠后的一个少年毫无顾忌地说。
“谁知道。”那少年弹弹烟灰，也咧嘴笑开，“她这么下的女人，怀了谁的都不奇怪。我在家里亲眼看见，她让我爸她的大…”
“卧槽，玩得这么花！”
“你姐深藏不露啊！”
一片起哄声中，林芙宜弱弱地颤着声音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他胡说的！”
她眼里已经含泪，近乎央求地凝视着那少年人满是不屑的眼睛。
“鸿振，你跟他们说，你跟他们说我不是这样的…”
“求我？行啊！”
少年人林鸿振大步穿过人群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十五岁的他已经抽条，比姐姐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芙宜，最后，开了自己牛仔的链。
“你…你干什么？”
“不是要求我吗？”林鸿振低下头，凑到林芙宜面前，“林梦楠，你让我一遍，我就答应你。不然，我不光要说，还要回去告诉爸妈。”
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
“阿振牛！”
“争点气，阿振，以后我飞就靠看你俩的视频高了！”
林芙宜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这样的套路，林鸿振已经玩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以她的低声下气，饱受凌告终。她怕被羞，但她更怕爸妈恶狠狠的打骂。
林梦楠…
弟弟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全身发抖。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挨到成年了，好不容易改了名字，好不容易和家里断了联系…
林鸿振还是找上了门。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变本加厉地践踏她的尊严。
“，怎么不说话？别装死！”
“磨磨唧唧的死娘们！”
“阿振，直接上吧！我不信这个死子能拿咱们怎么样！”
林鸿振没听见林芙宜的回答，心里的怒火逐渐升起。他急不可耐了，索性直接扑过去，开始撕林芙宜的服。
他身后那些小混混一拥而上，瞬间把林芙宜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别…求你们…”
林芙宜绝望的声音被埋没在了这群野兽肆的践中。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衣服被下、身体露带来的寒冷并没有如期而至。她紧闭着眼睛颤抖了一阵，却感觉到身前的人们似乎都停住了动作。
她慢慢睁开被泪水糊满的眼睛，感受到眼前一片阴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她看清了。一个人正挡在她身前背对着她，一只手上高举着一根棒球棍，球棍的上方已经沾着血迹。她再看，林鸿振的额头打破了，正不断往外淌着血。
那帮小混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怔住了。片刻，反应过来现在的局势的林鸿振怒吼一声，恶狠狠地一头冲向挡在他和姐姐之间的人。
“我你妈！”
他冲到近前，那人用力一挥手臂，棒球棍在她手里呼呼作响。林鸿振是知道怕的，他看见那根还带着他的血的棒球棍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第一反应是尖叫着向后躲闪。
那群小混混见状，也一个个义愤填膺，满嘴骂着污秽难听的话冲上前来。然而，那人却早已经一把抓住了林鸿振准备躲闪的兜帽领。林鸿振虽说故意打扮得气势磅礴，事实上个儿在同龄人里不算高，细胳膊细腿，像个瘦猴子，此时竟然也不能挣脱。
“你的！放开老子！不然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
林鸿振被紧紧牵制着，嘴里却还丝毫不服气，双手双脚乱抓乱踢，胡乱往那人脸上身上招呼。
那人并不生气。相反，她笑了。
“好啊。不过你还得先有命跑出这条巷子，才能说要想办法让我。——还有你们，”她看向面前那群人，“要是还想让你们的兄弟见到明天的太阳，你们最好还是听话点。别质疑，我有这个本事。”
面前的“救世主”每说一句话，林芙宜的心就揪起来一些。在她的了解里，林鸿振和他的那些兄弟们是一群混不吝，根本不会被这种话威胁到——说不定会更加愤怒，不要命地冲过来厮打。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些小混混们居然真的停下了。
他们倒不是被那人满是威胁意味的话吓住，只是这群人最大的都不超过二十岁，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反转难免惊到了。再加上对方的手里拿着武器，还挟持着“人质”，他们也不愿意拿赤手空拳去搏。
那群小混混相互对视一眼，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喂！没义气的东西！”
林鸿振还在骂，那人晃了晃手里的棒球棍，林鸿振立马吓得身子一缩。那人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林鸿振兜帽的手。
“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你付出代价！”
“啊呀，我好害怕，”那人做出一副极其敷衍的恐惧模样，“不过，这位同学，你现在最好还是去找个医院处理处理你脑袋上的伤，别把你原本就不高的智商打成负数。以及，看你的样子，怎么说也已经满十四岁了。是老实点还是干掉我之后跟你那帮兄弟一起去干大碗牢饭，你看着办。”
林鸿振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那人身后战战兢兢的林芙宜：
“你给我等着！”
他也落荒而逃了。
“救世主”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擦了擦棒球棍上的血，又用剩下的纸巾把脸和手臂上的血印擦干净——那些地方刚刚遭受了那只瘦猴疯狂的长指甲攻击。
“那个…”
林芙宜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被那条狗弄伤的伤口，还是建议你去打个狂犬疫苗。”
“救世主”愣了愣，解过这话里的意思来，忍不住笑出声。余光里，她看见那个狼狈的小姑娘，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