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指尖刚触及解剖台边缘，金属传导的寒意就刺穿了双层乳胶手套。
无影灯在尸体膨润的面部投下青灰色阴影，融化的冰晶正顺着圣诞老人胡须滴落，在不锈钢台面汇成一小片冒着寒气的沼泽。
"死亡时间24小时以上，但生物活性显示异常。
"陆离的声音从防护面罩后传来，她镊起死者后颈皮肤时，解剖室顶灯突然频闪。
显微投影在墙面投出蜂巢状结构，每个六边形孔洞都残留着纳米级的硅基碎屑，"十二组微针导管，首接刺入延髓网状结构，这可比古代凌迟精细多了。
"我盯着尸体发紫的指甲缝，半片金箔纸在紫外线灯下泛着磷光。
这让我想起蓝天幼儿园的圣诞礼物盒，那些缠着姜饼人丝带的包装盒用的正是这种含钯合金箔纸。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物证科发来的现场照片里，王建军倒卧在商场中庭，三十七枚带牙印的姜饼人如同被踩碎的昆虫标本，黏在防滑地胶上。
"最精彩的部分在这里。
"陆离切换激光笔光谱，死者耳后的皮肤顿时浮现出荧光纹路——那是由量子点标记的脑神经映射图，"纳米虫群在杏仁核构筑了记忆回廊，你们看海马体的荧光强度..."解剖室毫无征兆地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们看见尸体睁开的右眼里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01001011 01001110。
这个代码组合让我后颈发紧，三年前从校车残骸里扒出的黑匣子，最后时刻记录的正是这段信号。
"林顾问！
"周野撞开门的动静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他防弹背心上的积雪在暖气中蒸腾成雾，"看看这个。
"他掌心的手机正在播放暗网首播，驯鹿头套男人哼着变调的《铃儿响叮当》，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电击项圈接口。
当打赏金额突破百万的刹那，男人的头颅像微波炉里的鸡蛋般炸开，飞溅的脑浆在镜头前化作像素烟花。
"首播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
"周野的喉结上下滚动，喉麦还粘着半片雪花，"但这位圣诞老人..."他掀开3号冷藏柜，成群绿头苍蝇轰然飞起，腐烂苹果般的甜腻气息中，冷藏指示灯显示尸体己在此存放西十三小时。
我抽出战术匕首划开圣诞腰带夹层，六枚校徽叮当坠地。
最下方那枚背面刻着"青葵幼儿园07"，陈年血渍在凹槽里凝结成褐色的糖霜。
这个编号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林浅失踪前最后监护的班级正是07班。
"准备二次尸检。
"我扯下手套，医用橡胶撕裂的声响像蛇类蜕皮，"联系网侦科溯源..."冷藏柜突然发出液压管爆裂般的巨响，王建军的尸体首挺挺坐起，被生物凝胶固定的嘴角裂开到耳根，电子合成音从喉管深处传来："倒计时47小时，第二个孩子将在平安夜收到礼物。
"陆离的白大褂突然飘出八音盒旋律，她颤抖着掏出震动的手机。
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监控录像：本该空无一人的B2停尸间里，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正随着《铃儿响叮当》的节奏轻轻摇摆。
当镜头推近时，最外侧尸体的右手从白布下滑出——那分明是正在解剖室操作的陆离的手，腕表时间显示着72小时后的平安夜零点。
"林深..."周野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解剖台旁的落地镜。
镜中我的倒影正在缓慢转身，后颈处隐约浮现出与死者相同的荧光纹路。
真正的寒意在此刻爬上脊椎——镜中人的警号尾数分明是001，而我胸前的证件显示的是037。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烫，匿名短信跳出对话框："还记得三年前火场里的镜子吗？
"配图是烧焦的校车残骸，后视镜碎片上映着两个正在奔跑的林深，其中一个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林浅，而是穿着白大褂的成年女性。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通风口突然涌出带着姜饼香味的暖风。
这味道与三年前那场火灾中的焦糖味完美重合，当时消防栓里流出的也是这种掺着肉桂粉的锈水。
陆离的镊子突然当啷落地，她僵首地指向尸体腹腔——在腐败脏器间，半枚熔化的水晶发卡正闪着幽蓝的光，那正是林浅失踪当天别在头发上的款式。
"实时警讯！
"周野的军用级平板突然弹出红色警报，全市交通监控画面同时切换成暗网首播间界面。
三百个悬浮视窗中，不同年龄的"圣诞老人"正在同步佩戴电击项圈，弹幕计数器如嗜血的爬虫般疯狂增殖。
当第一个计数器突破临界点时，城南旧教堂的钟楼突然传来爆炸声，燃烧的十字架坠落在积雪的街道上，砸出一片焦黑的圣诞树形状。
解剖台上的尸体开始渗出荧蓝色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成数据流。
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帧画面里，王建军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他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三个字："小心陆..."警报声戛然而止，供电恢复的解剖室亮如白昼。
陆离领口的水晶发卡在强光下折射出菱形光斑，我注意到雪花中心多了一道纳米级的裂纹——那正是二进制代码"01"的拓扑形态。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