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砖上的声响混着铜铃轻颤。
沈冥的手指在账本上顿住,老式台灯的光晕里,三枚沾着水渍的铜钱正在玻璃柜台上微微颤动。
戌时三刻的巷子静得反常,连往常聒噪的野猫都销声匿迹。
他瞥了眼墙角铜漏,子丑相交的刻度线泛着青苔般的幽光。
"天启通宝..."他拈起一枚铜钱,锈色在指腹晕开淡淡的腥,"这个月第三批了。
"柜台上的华为手机突然震动,新闻推送划过刺目红光:连环杀人案第七位受害者出现,死者心口皆被嵌入古钱。
照片里染血的铜钱在镁光灯下泛着青芒,与眼前这三枚如出一辙。
门外传来皮革碾过水洼的轻响。
"打烊了。
"沈冥头也不抬地说。
铜钱在掌心磕出清脆声响,柜台下的紫檀剑匣渗出寒意。
三个月前开始,总有陌生人往门缝里塞些不该存世的物件——浸血的玉琮、刻着甲骨文的龟甲,还有今夜的天启通宝。
每件古物都像是从地狱里捞出来的,裹着层化不开的怨气。
玻璃门吱呀作响,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侧身挤进来,雨水顺着兜帽在下巴汇成细流。
他左手缠着浸透雨水的绷带,指节处隐约露出暗红纹身——衔尾蛇环绕的逆十字。
这个符号沈冥在父亲失踪前夜见过,在那本烧焦的守夜人日志上。
"沈老板收古董,"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相互碾磨,"那收不收人命?
"沈冥终于抬眼。
台灯光束割开阴影,照出来人惨白的下颌,那里有道蜈蚣状的疤痕正在蠕动。
他注意到对方冲锋衣内侧泛着金属冷光,那是特种陶瓷防弹板的轮廓。
"明代天启通宝,背镇库。
"沈冥将铜钱弹向空中,黄铜色划出弧光的刹那,紫檀剑匣弹开三寸,"万历西十八年铸局大火,镇库钱沾了七十三条人命。
"铜钱落在柜面发出闷响,"沾过血的物件,折寿。
"男人低笑出声,绷带突然崩裂。
十二条猩红触须破肤而出,天花板的蛛网被劲风搅碎。
触须表面布满吸盘,每个吸盘中央都嵌着枚铜钱,正是新闻里出现的凶器。
"守夜人派来查案的小子,"触须在墙面犁出沟壑,"见到冥河集团的血蛭还不逃?
"沈冥后仰避开横扫的触须,剑匣中承影剑铮鸣欲出。
这是他上月从鬼市淘来的唐刀,刀刃在鞘中嗡鸣如龙吟。
但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脑海中突然炸开机械音:检测到极端恐惧情绪,人格面具系统激活当前可解锁人格:明末流寇·八大王张献忠(契合度71%)是否佩戴面具?
触须卷住他的脚踝将人抡向墙壁的瞬间,沈冥咧开嘴角:"戴。
"剧痛从眉心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如蝗虫过境。
他看见嘉定江面上飘满草鞋,看见青城山道观燃起的狼烟,最后定格在一双充血的眼瞳里——那竟是他自己的眼睛。
血腥气在喉间翻涌,耳畔响起川西口音的嘶吼:"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承影剑突然发出龙吟,漆黑刀身泛起血纹。
沈冥的瞳孔化作琥珀色,那是张献忠屠尽成都时眼底的火光。
十二条触须应声而断,血蛭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宋代青瓷瓶碎成齑粉。
"你问我收不收人命?
"沈冥踏着断须走来,刀尖在地面拖出火星,"老子专收乱世妖孽。
"血蛭嘶吼着喷出毒雾,却在触及沈冥周身三尺时自动消融。
这是张献忠屠城百万淬炼的煞气,寻常邪祟近不得身。
柜台上的天启通宝突然立起,在虚空组成血色卦象——乾上坤下,天地否。
"乱臣贼子..."沈冥的刀锋划过卦象,铜钱瞬间熔成赤红铁水,"也配窥探天机?
"血蛭的惨叫被卦象绞碎,十二条断须在地上扭曲成"冥河"二字。
沈冥脑海中响起提示音:恐惧值+500,视网膜浮现血色进度条:血色弥撒记忆碎片(完整度1%)。
承影刀归匣的轻响中,店门再次被推开。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执伞而立,伞沿雨串坠成珠帘。
她左手握着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沈冥心脏位置。
"好快的刀,"她将罗盘放在尚有余温的血渍旁,"守夜人白瑾,来查三件事。
"沈冥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张献忠的人格仍在脑内咆哮。
他盯着女人下颌那颗朱砂痣,与童年噩梦里的女孩重叠——七年前青州博物馆灭门案,那个蜷缩在青铜鼎里的女孩。
白瑾指尖抚过罗盘上浮起的血色卦象,凤眸扫过满地狼藉:"第一,七年前青州案,幸存男孩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突然扯开沈冥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衔尾蛇逆十字烙印,"第二,你父亲沈从云记录的血色弥撒..."伞面忽然倾斜,露出那张清艳面容。
雨幕在她身后织成素缟,街角监控探头闪烁两下彻底熄灭。
"第三,"她锁骨处相同的烙印在雨中泛红,"为什么我们会有维度使徒的印记?
"沈冥瞳孔骤缩。
血蛭残躯突然爆炸,漫天血雾凝成箭矢射向白瑾。
承影刀自动出鞘三寸,却被白瑾的青铜罗盘尽数吸收。
罗盘中央睁开血色竖瞳,将污血吞吃得干干净净。
"看来,"白瑾拾起地上半枚铜钱,"冥河集团比守夜人更急着灭口。
"沈冥突然按住突跳的太阳穴。
张献忠的记忆碎片里闪过某个画面:戴着同样罗盘的男人倒在血泊中,手里攥着烧焦的守夜人徽章——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的影像。
暴雨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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