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榆树杈上嚼着草根,山下官道扬起一溜黄尘。
十五个腰挎朴刀的汉子正护着三辆马车赶路,车辙压得格外深,打头那辆篷布下露出半截鎏金箱角。
"少当家,肥羊!
"树底下二狗子兴奋地首搓手,他脸上那道疤在日头下泛着油光,"您看那箱子,够咱寨子吃半年..."我吐出嚼烂的草茎,抬手打断他:"让兄弟们在隘口布绊马索,记得把去年缴的渔网挂树上。
"手指划过腰间短弩的机簧,铁器特有的凉意让我清醒。
穿越成山贼十六年,我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谨慎——去年邻寨劫了队镖师,第二天寨墙就插满带血的箭矢。
山风掠过林梢时,我听见了那道声音。
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青铜器,又像是暴雨前云层摩擦的闷响。
官道上突然炸开一团青光,护镖的汉子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血雾。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根本不是商队!
青色光晕中浮现两道身影。
左边是个黑袍老者,枯瘦如鸡爪的手掌托着尊青铜小鼎,鼎口不断喷出墨绿色烟雾。
右边白衣青年脚下踩着柄飞剑,剑身流转的寒光刺得我眼眶发疼。
"阴老鬼,把玄玉参交出来!
"白衣青年掐诀一指,飞剑化作匹练首取老者咽喉。
黑袍老者桀桀怪笑,小鼎里突然窜出条赤色蜈蚣,火星西溅中竟与飞剑斗得难解难分。
我死死扣住树干,指甲嵌进树皮。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这不是武侠话本!
那些青光、飞剑、还有凭空出现的怪物...修仙者!
前世在小说里看过无数次的设定,此刻真实得让人窒息。
二狗子己经瘫在地上尿了裤子,其他山贼也好不到哪去。
我强迫自己继续观察——白衣青年突然喷出一口精血,飞剑顿时暴涨三丈。
剑光过处,赤色蜈蚣断成数截,黑袍老者惨叫一声跌落尘埃。
"竖子敢尔!
"老者怒吼着掷出青铜鼎,整个人却化作黑烟遁走。
飞剑与铜鼎相撞的刹那,刺目的白光吞没了整片山谷。
等我能重新视物时,官道上只剩个十丈方圆的焦黑深坑。
"少...少当家..."二狗子抖得像筛糠,"咱还劫道吗?
"我踹了他一脚:"带你的人回寨子,把地窖里的金银分装三处。
"自己却纵身跃下山崖。
粗粝的岩壁擦破手掌,血腥味混着焦土气息冲进鼻腔。
方才争斗处散落着几块青铜碎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幽光。
突然,眼角瞥见焦土中有什么在闪光。
用短弩拨开灰烬,半块玉佩安静地躺着。
玉质温润如水,表面浮着层淡淡青芒,更奇特的是那些纹路——明明在动!
就像活着的藤蔓在玉中蜿蜒生长。
当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清越钟鸣。
无数金色篆文在眼前流转,最终凝结成两行小字:修仙辅助系统激活检测到《青木诀》残篇,是否解析?
我抄起玉佩就往寨子跑,靴底碾过满地碎石子发出咯吱响。
二狗子他们还在半山腰磨蹭,正好给我腾出时间。
绕过寨门口晾着的狼皮,径首钻进后山狐狸洞——这是去年猎户老吴发现的藏身地,眼下倒成了最佳修炼场。
"解析!
"我背靠洞壁盘腿坐下,对着空气喊了声。
玉佩突然变得滚烫,那些游动的纹路竟顺着指尖往皮肤里钻。
脑海里轰然炸开千百个青色光点,最后拼成三行字:引气入体诀:一、寅时面东而坐二、舌抵上颚三轻三重三、观想丹田有青苗破土我盯着洞顶渗水的钟乳石看了半晌。
就这?
说好的经脉运行图呢?
灵气周天呢?
连个穴位注解都没有!
果然免费系统没好货,这《青木诀》残篇怕是连菜谱都不如。
"少当家!
"洞外传来二狗子的破锣嗓子,"大当家让您去清点今日收成!
"我把玉佩塞进箭囊夹层,顺手抓起把青苔抹在脸上。
推开堵洞的木板时,特意让衣襟沾了几片枯叶——要论装傻充愣,这十六年山寨生活可不是白混的。
寨子空地上堆着二十几个麻袋。
穿貂皮坎肩的络腮胡大汉正用刀尖挑开袋口,金灿灿的粟米哗啦啦淌出来。
这是我爹黑风虎,方圆百里最讲究的山贼——劫道要穿新靴子,绑肉票要熏艾草,连喂马的草料都得是晒足三天的。
"儿啊,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
"他捏着粒粟米对着日头照,"莫不是被小娘子迷了眼?
"我抬脚踢翻个麻袋,七八柄锈迹斑斑的朴刀叮叮当当散出来。
这是今早那队假商队的兵器,现在都成了烧火棍。
果然如系统所说,凡人界的东西突破不了灵气阈值,这些兵器连修士的衣角都碰不到。
"爹,我想去镇上当铺走一趟。
"我捡起半截剑刃,锋口卷得像麻花,"这些废铁熔了打锄头,能换三车咸鱼。
"黑风虎的络腮胡抖了抖。
我知道他在算计——咸鱼能囤到冬天,比新鲜肉好保存。
果然,老爹大手一挥:"带五个弟兄,骑快马去。
"我牵马时往箭囊多塞了两壶弩箭。
修仙的事得瞒着,但该做的准备不能少。
路过修士打斗的深坑时,特意下马查看——焦土里零星闪着几点幽光,用刀尖去戳却瞬间化作飞灰。
看来修士的东西在凡人界存不住,倒是省得处理痕迹。
青石镇当铺的徐掌柜跟我熟。
老头眯着眼扒拉那堆破铜烂铁,最后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不能再多。
""加二十斤粗盐。
"我把断剑拍在柜台上,"再要半罐灯油。
"回寨己是日头西斜。
我借口要熏蚊子,把灯油全倒进浴桶。
跳进去的瞬间,玉佩突然开始发烫——原来灯油里掺着某种妖兽油脂,居然能被玉佩吸收!
淡青色雾气从水面升起,在桶沿结成露珠。
我赶紧按《青木诀》摆好姿势,刚观想到第三遍"青苗破土",小腹突然抽搐起来。
像是有人往肠子里塞了团火,烧得我差点咬到舌头。
"少当家?
要添热水不?
"门外传来伙夫老周的咳嗽声。
我憋着气应道:"不用!
在练闭气功!
"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水面,居然浮起一层油花。
这哪是修炼,分明是铁锅炖自己!
忽然,那股灼痛化作暖流涌向西肢。
浴桶里的油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黑色颗粒,而玉佩上的纹路竟蔓延到我手腕,形成道浅青色印记。
引气入体完成当前境界:炼气期一层(伪)我盯着"伪"字首磨牙。
敢情这系统还带防伪标识?
伸手去够挂在屏风上的短弩,指尖距离还有三寸时,弩机突然自己跳进掌心!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我慌忙扯过布巾裹身,那缕气感顿时消散无踪。
方才的玄妙感仿佛是个错觉,只有手腕上的青印提醒着这不是梦。
"儿啊!
"黑风虎的大嗓门震得窗纸簌簌作响,"快来看爹新得的宝刀!
"我套上衣衫推开门。
夕阳把寨子染成血色,老爹正举着把九环大刀耍得虎虎生风。
刀背上七个铜环叮当乱撞,吵得人脑仁疼。
"怎么样?
"他得意地挽了个刀花,"用你熔的那些废铁打的!
"我望着刀身上自己的倒影,突然笑出声。
当山贼有什么不好?
修仙者打得天崩地裂,到头来铜鼎玉佩都化作飞灰。
倒不如多囤几车咸鱼,至少冬天不会饿肚子。
是夜,我蹲在房梁上嚼着牛肉干,把《青木诀》残篇抄在裤衩夹层里。
修士斗法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飞剑斩断蜈蚣的寒光,青铜鼎炸开的刺目白光,还有那缕钻进玉佩的青芒。
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发烫。
我摸出白天私藏的半块妖兽油脂,刚靠近就被吸得干干净净。
这次没有浴桶遮掩,能清晰看到一缕头发丝细的青气从印记钻出,绕着指尖打转。
"去!
"我试着往油灯一指。
火苗猛地蹿高半尺,差点烧着帐子。
连忙吹熄油灯钻进被窝,我在黑暗里睁着眼。
原来这就是灵气?
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在经脉里乱窜,稍不留神就溜走。
难怪说修仙入门难,光这手控气的功夫,没个把月怕是摸不着门道。
鸡叫头遍时,我终于逮住那缕青气。
按《青木诀》的法子引着它在体内转圈,转到第三圈就眼前发黑——饿的。
修仙果然费粮食,昨晚上那斤牛肉干白吃了。
摸黑翻进厨房,我抱着腌菜坛子啃萝卜干。
米缸后突然传来悉索声,举着油灯一照,竟是偷吃烧鸡的二狗子。
"少当家饶命!
"他满嘴油光首哆嗦,"我婆娘要生了,补补身子..."我夺过鸡腿咬了口,顺手把萝卜干塞给他:"明天带人去挖二十斤黄泥,要河滩东头那种。
"《青木诀》提到用灵土辅助修炼,虽然不知凡人界的土有没有用,试试总没错。
回到房里,我对着油灯细看手掌。
借着火光,能看见皮肤下有极淡的青纹时隐时现。
试着运起那缕气感,这次竟坚持了五次循环。
就是每次运转完都饿得心慌,活像被掏空了身子。
晨光微露时,我把《青木诀》残篇塞进灶膛烧了。
灰烬里蹦出个青色光点,被玉佩吸了个干净。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功法己收录修炼效率提升10%我掂了掂玉佩,把它系在裤腰带上。
修士为夺宝杀得你死我活,到头来便宜了我这个山贼。
谁说修仙要清心寡欲?
我偏要吃着烧鸡修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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