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5月12日,星期一,雨。
民政局的水泥台阶被雨水打湿成深灰色,我站在屋檐下,看着许淮舟从自行车后座取下黑色人造革包。
他的白衬衫领口被雨水打湿,贴在锁骨上,显得格外单薄。
"材料都带齐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许淮舟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两张结婚证。
塑料封皮上还留着我们三年前领证时贴上去的红色喜字贴纸,现在已经褪色发白。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贴纸,指节泛白。
"祁愿。
"他突然叫我名字,声音哑得不像话,"照片的事,我可以解释。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
我拔开钢笔帽,在纸上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墨水洇开一小片,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莫斯科红场很漂亮,"我盯着自己扭曲的签名,"林嘉月同志穿那件红格子呢大衣,比穿白大褂好看多了。
"许淮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巴。
他今天没戴眼镜,眼睛显得特别黑,像两口深井。
工作人员是个戴套袖的中年妇女,她推了推老花镜:"两位同志考虑清楚了?
现在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但离婚可不是小事。
""考虑清楚了。
"我把照片拍在柜台上,"他有心上人。
"玻璃柜台映出许淮舟瞬间苍白的脸。
他伸手想拿照片,我却抢先一步收回来,塞进离婚材料里。
这个动作让我的手表磕在柜台上,表盘裂了道缝——这是去年我生日时许淮舟送的上海牌手表。
签字时钢笔没水了,许淮舟立刻从胸口口袋掏出他的钢笔递过来。
我注意到笔帽上刻着"QX"——我们名字的缩写。
我没接,甩了甩自己的钢笔,蓝黑墨水溅在"自愿离婚"四个字上,像滴眼泪。
结婚证被收走时发出"嗤啦"一声。
工作人员递来离婚证,薄薄的两张纸,还带着油墨味。
我把自己那份对折塞进包里,许淮舟突然抓住我手腕:"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从包里掏出他的外套扔过去。
深蓝色涤卡布料在空中展开,露出我上周才补好的衬里——他总说右边口袋线头开了。
外套落在他臂弯里,像只垂死的鸟。
雨比来时更大了。
我冲进雨幕时听见他在后面喊什么,但正好有辆三轮车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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