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秋末的青石镇笼罩在潮湿的雾气里,连青石板路都沁着水珠子。
镇东头那座老戏台曾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去处,褪色的飞檐下,曾响起过千回百转的唱腔和皮影翻动的脆响。
如今戏台斑驳,荒草漫过石阶,只有剧团解散时留下的老梆子还挂在台角,被风吹得不时发出“嗒嗒”轻响,像是谁在轻轻叩问岁月。
年轻木匠阿生为修缮祠堂住进镇里。
他的工具箱总挂着个黄铜铃铛,走街串巷时叮当作响。
一日傍晚,暮色西合,阿生收工路过戏台,梆子声突然变得急促,紧接着传来熟悉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唱腔。
那声音清亮婉转,仿佛还带着戏台上的锣鼓喧天。
阿生好奇掀开褪色的红布帘,戏台上空无一人,却有盏煤油灯幽幽亮着,昏黄的光晕里,戏服架上的蟒袍无风自动,绣着金线的凤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当夜,阿生躺在祠堂厢房的竹榻上,迷迷糊糊间,一位画着浓艳戏妆的女子踩着小碎步靠近。
她的水袖轻扫过他脸颊,带着股淡淡的桂花油香气:“明日卯时,带把新梆子来。”
阿生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醒来时,枕边竟真沾着半枚胭脂印,颜色暗红如血。
第二天,阿生特意挑了块上好的枣木,刨花纷飞间,他想起昨夜女子眼角那颗朱砂痣。
晨光熹微时,他带着新做的梆子来到戏台。
梆子声戛然而止,台柱上刻着模糊的字迹——“民国二十三年,角儿白牡丹悬梁于此”。
正要细看,村长拄着竹杖匆匆赶来,拽着他后退几步:“你不要命了!
这白牡丹当年被军阀强占,宁死不从,就在这戏台梁上悬了白绫。
死后剧团每到深夜就听见她唱戏,最后全吓跑了!”
话音未落,梆子声再度响起,这次夹杂着凄厉的哭腔,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生却鬼使神差地登台,将新梆子放在供桌上。
刹那间,整座戏台剧烈晃动,煤油灯爆出火星,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恍惚间,他看见白牡丹的虚影从戏台深处飘来,她身着大红戏服,脖颈处却缠着道紫黑的勒痕。
白牡丹接过梆子,对着他露出惨白的笑:“谢师傅的新家伙,往后有人听我唱戏了……”当天夜里,青石镇家家户户都听见老戏台传来清亮的梆子声,伴着婉转的戏腔,唱的正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有人壮着胆子举着火把赶来,戏台上只有那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和两根梆子并排放着,新梆子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胭脂指纹。
从那以后,每当雾气弥漫的夜晚,梆子声总会准时响起,只是再也没人敢靠近那座老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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