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得人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
任笙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呵出的白气在眉睫上结了一层薄霜。
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馍饼,上面长满了青灰色的霉斑。
“再不吃,明天就得饿死……”他咬了一口,霉味混着冰渣在嘴里化开,喉结滚动两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腹中火烧般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
这馍饼放得太久,连野狗都不屑去啃,可对任笙来说,却是活命的指望。
三日前,村里闹了瘟疫。
任笙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记得那天夜里,娘亲把他推进地窖,用身子死死抵住木门。
门外是此起彼伏的惨叫,门缝里渗进来的不是血,而是一种诡异的、泛着荧光的绿雾……“笙儿,记住,往北走……去青州……”这是娘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任笙攥紧了包袱里那件灰扑扑的旧袍子——这是娘亲唯一的遗物。
他不懂为什么临死前娘亲非要他带上这件破衣服,但此刻,它却是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暖意的东西。
咔嚓。
庙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任笙浑身一僵,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荒山野岭的破庙,除了他这种走投无路的流民,谁会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
“罗盘指向这里,错不了。”
“哼,区区凡俗之地,能藏什么宝贝?”
“闭嘴,仔细搜!”
任笙的心跳陡然加快。
修士!
他曾在镇上见过这些人的手段——一个醉汉不小心撞到了修士的衣角,下一秒就被烧成了焦炭。
不能被发现……他缩进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墙。
破庙年久失修,墙缝里灌进来的风像毒蛇一样往骨头里钻。
可任笙不敢动,甚至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死死压住。
“咦?”
突然,他手里的馍饼泛起一丝微弱的青光。
任笙低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发霉的馍饼里,竟嵌着一粒晶莹剔透的玉屑!
糟了!
他猛地想起茶棚里听过的传闻——修士们有一种“寻宝罗盘”,能感应灵物所在……“在这里!”
庙门被一脚踹开,腐朽的木门轰然倒地,扬起一片灰尘。
三个披着锦缎大氅的修士踏进破庙,为首的紫脸汉子手里托着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首首指向任笙!
“交出来!”
瘦高个修士袖袍一抖,三道赤红火线激射而出!
任笙本能地翻滚躲避,包袱散开,那件灰布袍子滑落出来。
火线逼近的瞬间,他抓起袍子往身上一裹——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飞射的火线突然在半空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的琴弦,竟调转方向,齐齐射向庙中残破的神像!
轰!
神像炸裂,碎石飞溅。
紫脸修士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罗盘失灵了?!”
任笙蜷缩在灰袍下,发现三个修士的目光竟越过自己,在废墟间来回搜寻。
他们……看不见我?
灰袍覆盖全身的刹那,他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难道被野狗叼走了?”
矮胖修士骂骂咧咧地踢开脚边的碎瓦。
任笙心跳如鼓,悄悄抓起包袱,贴着墙根往外挪。
一步、两步……眼看就要溜出庙门,身后突然传来瘦高个的冷笑:“烧了这破庙,宁可错杀……”任笙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
生死关头,他本能地裹紧灰袍,整个人蜷成一团。
预想中的灼痛没有到来。
相反,他听见修士们惊恐的尖叫:“怎么回事?!
我的真元……在流失!”
透过袍子的缝隙,任笙看见漫天火雨倒卷而回,三个修士的锦缎大氅无风自燃!
更骇人的是,他们饱满的面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吞噬他们的生命力……“妖物!
这是上古禁……”紫脸修士的惨叫戛然而止,化作一具焦黑的枯骨。
灰袍突然剧烈震动,任笙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一段陌生记忆——血月当空,无数修士在星坠如雨中灰飞烟灭,唯有一件灰袍在废墟间飘荡……“砰!”
任笙惊醒时,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干呕。
破庙己成焦土,三具焦尸保持着逃跑的姿势。
怀里的灰袍依旧黯淡无光,只是领口内侧多出一行小字:”欺天者,先欺己“远处的山道上,更多火把正蜿蜒而来。
任笙咬牙披上灰袍,转身没入风雪。
袍角翻飞间,隐约有星光流转,雪地上竟没留下半个脚印……---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