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泼面的瞬间，云清凰猛地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没有那道皮肉翻卷的刀口，没有凝固的血痂，只有光滑细腻的肌肤。
“大小姐恕罪，夫人说您该起了。”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云清凰缓缓抬头，看见王嬷嬷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
对方手里端着铜盆，腰间挂着刘氏院里的对牌，正咧着一口黄牙冲她笑。
——永昌十二年，三月十六。
她重生了。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继母刘氏的慢性毒药，庶妹云婉如的背叛，未婚夫太子的利用……最后那杯鸩酒穿肠的痛苦，云家满门抄斩的惨烈，历历在目。
而今天，正是她命运转折的开始。
前世此日，刘氏设计让她在护国寺“失足”落水，被恰好路过的太子所救，从此名声受损，被迫定下婚约。
云清凰指尖掐进掌心，眼底寒芒骤现。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翠儿。”
她突然开口。
正在整理床帐的丫鬟一愣：“小姐？”
“我昨日让你收的蓑衣，可备好了？”
翠儿茫然：“小姐何时吩咐过……”“现在去取来。”
云清凰打断她，目光扫向窗外阴沉的天色，“要下雨了。”
前世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成了她坠湖的帮凶。
而今生——将是她的武器。
梳妆时，铜镜映出她十六岁的容颜。
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滴血，肌肤胜雪，杏眸清澈——尚未被刘氏的慢性毒药侵蚀，也没有被那场大火毁去半边脸颊。
她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柄鎏金匕首。
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刀鞘上刻着“悬壶济世”西字，前世首到死都未曾离身。
指腹摩挲过刻痕时，腕间的碧玉镯突然微微一热。
云清凰眯起眼。
这镯子……有古怪。
府门外，刘氏正扶着云婉如上马车。
庶妹今日特意穿了桃红色留仙裙，裙裾扫过车辕时，露出刻意绑高的木屐。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装扮。
“姐姐怎么才来？”
云婉如回头甜笑，发间新打的蝴蝶钗振翅欲飞，“听说护国寺今日有高僧讲经……”“我突然想起件事。”
云清凰捂住心口，面露难色，“父亲前日要的兵书注解，我还没誊抄完。”
刘氏涂着丹蔻的手指猛地攥紧。
云霆最恨人动他兵书，这借口刁钻得让她无法反驳。
“……那你留下吧。”
刘氏勉强扯出笑容，“别误了正事。”
暴雨倾盆时，前院传来尖叫。
云清凰倚在阁楼窗前，看着落汤鸡般的云婉如被抬回来。
少女右脚踝肿得发亮，正是护国寺后山那处青苔石阶的位置。
“小姐！”
翠儿慌慌张张冲进来，“二小姐摔伤了，夫人发了好大的火……”云清凰慢条斯理地沏茶：“把西厢的跌打药送去。”
——那药里多加的二两红花，足够云婉如“舒筋活络”半个月了。
深夜惊雷炸响时，腕间玉镯突然滚烫如烙铁。
恍惚间，云清凰站在一汪清泉前。
水面倒映着三个血色篆字：医天经。
石台上静静躺着半册残卷，封皮是母亲最爱的雪浪笺。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睛——雨幕中，银色面具折射冷光，那人腰间玉佩刻着九条蟠龙。
当朝九王爷，宇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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