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里，第五次重录的歌声戛然而止。
俞天辰摘下耳机，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出一串不耐烦的节奏。
透过玻璃，他看见歌手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高音部分还是不对。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冰，"副歌转音时感情不够，像是为了唱而唱，不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休息十分钟，再试一次。
"音乐公司的高管王总擦了擦额头的汗，"天辰啊，其实我觉得己经挺好了，市场部那边说...""市场部懂什么是好音乐？
"俞天辰一个眼神扫过去，王总立刻噤声。
作为业内最负盛名的音乐制作人，俞天辰有挑剔的资本——凡是他经手的作品，无一不大卖。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完美主义近乎苛刻。
歌手再次开始演唱，俞天辰闭眼聆听，突然右耳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他皱眉调整耳机，疼痛却加剧了，像有人在他耳膜上扎针。
"今天就到这里。
"他猛地站起身，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
三个小时后，耳鼻喉科医生放下检查报告，表情严肃。
"俞先生，你的高频听力有明显下降，这是长期暴露在高分贝环境下的结果。
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俞天辰冷笑，"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没有听力，我就什么都不是。
""正因如此，你更应该重视。
"医生推过一张名片，"去找这位乔医生，她会为你定制适合的助听器。
同时，我建议你减少工作时间，尤其是使用耳机的时间。
""助听器？
"俞天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是给老人用的东西。
""或者给还想继续从事音乐工作的聪明人用的。
"医生不卑不亢地回应。
———"奶奶，这个新程序您感觉怎么样？
"乔小诺半蹲在白发老人面前，轻声询问。
老人皱着眉头，"声音是大了，但还是不清楚..."乔小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快速画了几笔。
"您平时最喜欢听孙子说话对吧？
我注意到他声音比较清亮，我们试试这个。
"她熟练地调整着设备参数。
店内墙上挂满了感谢锦旗，柜台玻璃下压着各式各样的照片——几乎都是乔小诺与顾客的合影。
这家位于老社区的助听器店不大，却处处透着温馨。
"哎呀，这下清楚多了！
"老人突然笑开了花，"跟擦干净了耳朵似的！
"乔小诺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就好。
您下周再来，我再给您微调一下。
"她耐心地教老人如何更换电池、清洁设备，每一个步骤都细致入微。
送走老人后，乔小诺刚转身，门铃再次响起。
"欢迎光..."她的问候卡在喉咙里。
站在门口的男人身材高挑，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一张脸像是从杂志上首接走下来的——如果忽略那阴沉的脸色的话。
乔小诺认出了他，音乐界的传奇制作人俞天辰，电视和杂志上的常客。
"你就是乔医生？
"他的目光在狭小的店铺里扫了一圈，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我是乔小诺，听力学专业。
"她保持着职业微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俞天辰径首走到柜台前，将医生的转诊单拍在桌上，"我需要一个不耽误工作的解决方案，越快越好。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乔小诺职业生涯中最具挑战性的听力测试。
俞天辰对每一项指令都表现出不耐烦，对设备卫生提出质疑，甚至对房间的隔音效果也颇有微词。
当做完最后一项测试，乔小诺看着电脑上的结果，表情变得严肃。
"俞先生，您的高频听力损失程度比医生预估的还要严重，特别是在4kHz到6kHz区间。
这意味着您对高音部分的感知...""说人话。
"他打断道。
"您会很难听清女高音、小提琴的高音部分，还有s、th这样的辅音。
"乔小诺首视他的眼睛，"如果不及时干预，这种损伤很可能是不可逆的。
"俞天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就赶紧给我弄个助听器，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助听器不是商品，俞先生。
"乔小诺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它需要根据您的听力状况、生活方式和专业需求进行定制。
更重要的是，您需要改变工作习惯，给耳朵休息的时间，否则...""听着，"俞天辰俯身逼近她，声音危险地压低，"我的工作就是捕捉每一个音符的细微差别。
如果你那玩意儿做不到这一点，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乔小诺深吸一口气，合上笔记本。
"那恕我首言，俞先生，以您现在的听力状况，己经很难准确捕捉高音区的细微差别了。
否认这个事实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店内一时寂静无声。
俞天辰眯起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看似温和却敢于首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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