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饥饿的种子1939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
晋中平原上的积雪刚刚消融,露出下面枯黄的麦茬。
七岁的刘贵友蹲在田埂上,用小刀挖着刚冒头的荠菜。
他的手指冻得通红,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但他顾不上这些——家里已经两天没开灶了,弟妹们饿得直哭。
"哥,我饿。
"四岁的妹妹小梅拽着他的衣角,眼泪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刘贵友把刚挖出来的荠菜根在衣襟上擦了擦,塞进妹妹嘴里:"先垫垫,等哥再挖点,晚上让娘煮汤。
"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风里飘来白面馍馍的香气。
刘贵友的肚子咕噜作响,他咽了咽口水,想起昨天路过村口时看见王财主家的小儿子,那孩子手里拿着雪白的馍馍,油汪汪的葱花烙在上面,香得让人走不动道。
"贵友!
回家来!
"母亲的喊声从土坯房方向传来,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刘贵友抱起装满野菜的破竹篮,牵起妹妹往家走。
路过村小学时,他停下脚步。
透过残缺的窗纸,他看见教书先生正在黑板上写字,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像清泉一样流进他心里。
"哥,快走啊。
"妹妹催促道。
刘贵友却像生了根,直到教室里的孩子开始齐声背诵《三字经》,他才如梦初醒。
那天晚上,躺在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面前摆着雪白的馍馍和崭新的书本。
三天后,父亲咳血而亡。
刘贵友记得那天特别冷,父亲瘦得像柴火棍的手突然抓住他:"娃,要读书...读书才能..."话没说完,那只手就垂了下去。
十二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五个孩子围着炕哭成一团。
母亲用家里最后一块粗布裹了父亲,村里人帮忙抬到后山埋了。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开春后,母亲开始给地主家帮工。
作为长子,刘贵友接过了照顾四个弟妹的重担。
每天天不亮,他就背着竹筐去割草,卖给养牛的人家换几个铜板。
路过学堂时,他总是放慢脚步,把先生教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人之初,性本善..."他一边割草一边默念,锋利的草叶在手上划出细小的口子。
傍晚回家,他要生火做饭,给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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