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晚朝刚睁开眼,便又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窒息。
一股带着霉味又热乎乎的粗布盖住她的口鼻,急的她忙扑腾两条胳膊。
“大姐醒了!”
“大姐……”
“大姐……”
刘晚朝头有点晕,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醒,要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多人喊她大姐。
她才二十八啊。
不至于被叫大姐吧。
粗布移开,她猛地吸了口气,同时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一二三……至少有六个萝卜头团团把她围住,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睛占据了脸的一半。
她眼珠往上一翻,又晕了。
一定是起来的姿势不对。
旁边有人小声嘟囔,“三姐,大姐好像又死了。”
“呜呜呜……我不要大姐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开了腔,紧接着哭嚎声一片,哭的刘晚朝觉得自己也应该嚎两声。
这时,有道稚嫩的女声吼了句,“都别哭了,刘婆子说了,祸害遗千年,大姐肯定不会死的!”
刘晚朝蹭的睁开眼,朝着旁边虚弱地问,“喂,你们说的祸害不会是我吧?”
说话的小丫头眼睛一亮,兴奋扑过来。
“大姐,你醒了。”
不等刘晚朝问话,小丫头就和拉了保险栓的机关枪似的,嘴皮子贼利索。
“大姐,爹娘带着二姐去村长家了,说是要让二姐去当姑子,刚才大伯娘来过,说要是不让二姐过去,就把小虎子过继给三叔家,还说二姐嫁过去是享福,我呸!”
刘晚朝瞪大眼。
眼前的小丫头应该也就十一二岁,枯黄稀疏的头发被扎成两个羊角辫,虽然气色不好,但精气神却满的让人羡慕。
当了五年牛马的刘晚朝嫉妒地咬着被角。
浓郁的酸臭味又让她好一阵干哕。
“大姐,你千万别死,你要是死了,大伯娘他们以后就过的太舒服了。”
早在小丫头耍嘴皮的时候,刘晚朝脑海中就出现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大渊朝,凤凰村。
不受宠的爹妈和女蝗虫的她。
还有七个葫芦娃。
合起来就是天崩地裂的一家。
刘晚朝感觉自己又要晕,屋外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
“老二这一家子遭瘟货,地主老爷能看上二丫是多好的事啊,就是拿乔,今天要不让二丫嫁,要不别要小虎子!”
“砰”
摇摇欲坠的房门被踹了一脚,嘎吱一声倒在地上。
六个萝卜头同时大叫起来,争先恐后躲在刘晚朝身后。
而刘晚朝本人还没认出来的是谁,身体却早早摆出防御的姿势。
一片尘土弥漫中,她手里被塞了一把石斧。
刘晚朝扭头,便看到三丫冲她咧嘴笑。
“大姐,干他娘的。”
刘晚朝眼神复杂。
这具身体显然是用惯了石斧,刚拿到手里就想舞两下,呼呼破开空气。
“呦,这土匪竟然没死。”
来的人一脸嫌弃,吊梢眼里满是恶意,“大丫,你别怪三婶多管闲事,二丫要是不嫁过去,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你说说你爹娘图啥?”
刘晚朝哼了一声,“一家人死的整整齐齐,哪里不好?”
她记忆融合了大半,眼前这个是她三婶,也是想把二丫卖了的幕后主使之一。
刘晚朝恶狠狠地咬牙。
她最讨厌人贩子了。
吊梢眼眼睛一瞪,“王地主说了,二丫嫁过去不仅能给咱家几个男人各自找一门营生,还给家里二十亩地,一个臭丫头片子卖肉也卖不了哎呦!”
她话未说完,刘晚朝就挥舞着石斧扑了过去。
嘴里念叨着,“我劈死你个老妖婆!”
吊梢眼脸色骤然大变,扶着晃悠悠的门框仓皇逃窜。
“土匪又犯病啦!”
是的。
又。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虽然是个女孩,可从小上天入地,撩猫逗狗,无所不能。
提起刘家大丫村里人只有头疼的份,此刻听到有人喊叫,竟不约而同地跑出来插上门。
生怕被殃及。
估计也只有三丫高兴,紧紧跟着刘晚朝为她呐喊助威。
吊梢眼跑远了才扭过头啐了一口。
刚想骂,刘晚朝举起石斧,吓得那人才又跑了。
刘晚朝脱力一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三丫哼哧哼哧地跑过来。
“大姐,三婶走了,咱们还上山去不?”
“上山?”
刘晚朝额头抽疼。
她想起来了。
这具身体之所以会晕死过去,正是因为上了山。
为什么会上山还要从头说起。
凤凰村大部分都姓刘,刘晚朝所在的这户刘姓人家只是其中最普通不过的一户。
刘老头子生了四男一女,她爹排行老二,爹不疼娘不爱,是兄弟中最憋屈的那个。
娶的媳妇也老实巴交,不过就是这么两个闷葫芦,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标致。
刘二丫年纪不大,却是几个孩子中长相最出色的那个,结果被镇上的老地主看上,要买回去当小妾。
刘家人欢欣鼓舞的打算把二丫卖过去换银子,可刘大丫不肯,闹了好几天也没闹出个结果,就打算带着一家人躲到山上。
结果就在往山上运东西的时候,脚一滑掉进沟里了。
这一摔就把刘晚朝摔过来了。
刘晚朝一想到自己钓的那些鱼不知道便宜了谁,就好一阵心疼。
缓了半天才摸摸额头,扭头问三丫,“大伯家的花儿姐这几天不在家?”
三丫朝地上呸了一口。
“早就躲远了,明明是她招惹了王地主,偏偏要拿二姐填坑,等她回来我一定抠了她的眼睛。”
刘晚朝嘶了一声。
她这个三妹好像不好惹哦。
这时,三丫突然冲着前头跑了过去,“大姐,爹娘回来了,我去看看二姐。”
刘晚朝顺势看了眼,脸色便沉了下去。
路那头走过来一对中年夫妇,妇人手上牵了个丫头,应该就是要嫁人的二丫了。
只不过出门时还编着辫子,这时候头发却短了一半,看着有点像现代的学生头。
刘晚朝咬了咬牙,不知道他们和老宅那边谈的怎么样。
那头,凶悍的三丫看着二姐,仰头嚎啕大哭起来。
“挨千刀的老东西,我要拔光她的毛!”
中年夫妇听到这声嚎哭眼睛一热,汉子拍了下腿,蹲下身子抱着头,妇人则是紧紧抱住两个女儿。
刘晚朝抿唇,一瘸一拐地走到跟前。
“他们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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