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归入门

眼前这已是第三个身着红裙的受害者了。

死者静静地仰躺在解剖台上，皮肤泛着如溺水者般特有的青灰色，毫无生气。

程雪眉头微蹙，专注地用镊子轻轻拨开黏连在胸骨上的碎布片。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骤然定格在死者右臂内侧，那里的皮肤下有规则的凸起，乍一看，宛如皮下埋着微型电路板。

“叮。”

金属托盘发出一声清脆轻响，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突兀。

程雪凝视着镊子尖端那枚小小的银色芯片，芯片边缘刻着极小的罗马数字“Ⅵ”。

就在她端详芯片的瞬间，解剖室的顶灯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两下，紧接着，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敏锐地察觉到监控探头的红点熄灭了。

“程法医，物证科说死者衣物上……”陈锋推开门的刹那，那枚芯片突然迸出一道刺目的蓝光，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摩尔斯电码。

程雪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些长短不一的符号，竟渐渐拼出她烂熟于心的数字：20170915。

那是妹妹程雨失踪的日期。

“老陈，帮我调五年前南港码头的监控。”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手上的手套不自觉地攥出褶皱，“再查查林科长上周经手的失踪案。”

刑警队长陈锋举着烟的手僵在半空，烟灰毫无察觉地落在死者敞开的胸腔里。

深夜，证物室弥漫着冰冷的光。

程雪将三枚芯片并列摆开，仔细观察后，发现每枚芯片上的罗马数字呈递减规律：Ⅷ→Ⅶ→Ⅵ。

当她把芯片按7 - 6 - 5的倒序排列时，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芯片上突然显现出暗红色的纹路。

凝神看去，三个刺青图案竟拼成了一个完整的血色沙漏。

就在这时，储物柜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程雪心头一紧，立刻冲了过去。

只见通风管道的盖板还在微微晃动，而她锁在柜中的证物盒敞开着。

本该装着程雨银手链的密封袋里，此刻却躺着半截食指，断面处的玫瑰刺青正在缓缓渗血，仿佛有生命一般。

“倒计时第五天。”

一个沙哑的机械音，冷不丁从天花板的音响里传出来。

此时，程雪正将断指放进冷藏箱。

解剖室里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异常响亮，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她猛地抬头，惊愕地发现，分针竟在逆时针转动。

暴雨倾盆的午夜，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程雪把车停在废弃游乐园西门，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手持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摇曳，扫过售票窗口时，她发现玻璃内侧凝结的水珠组成了一个箭头符号。

顺着箭头的指引，程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旋转木马区。

在昏暗的光线中，某匹独角兽的鬃毛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她伸手取出，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六个穿红裙的少女在摩天轮前合影，笑容灿烂。

程雨站在最右侧，手腕上的银链折射出奇异紫光。

程雪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照片边缘，发现背景里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正在转动手上的罗马数字戒指。

就在这时，芯片在此刻突然震动起来。

一个全息投影凭空出现，程雨被铁链锁在解剖台上，面容憔悴，背后的倒计时数字显示“3”。

当视频里传来怀表特有的齿轮声时，程雪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无比熟悉这个声音，和林明远把玩古董怀表的声响分秒不差。

突然，生锈的轨道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程雪下意识地转身，迅速举枪。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黑影从鬼屋拐角闪出。

还没等她做出更多反应，一股麻醉剂喷在了她的侧颈。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刹那，她看见对方左手小指缺失半截，断口处露出森白骨茬。

昏迷前最后一刻，她听见黑影对着对讲机，冷冷地说：“标本室需要新容器。”

程雪在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中悠悠转醒，后腰被金属支架硌得生疼，仿佛有无数尖锐的石子在皮肉下肆意戳刺。

她挣扎着想要挪动身体，却惊觉自己被牢牢固定在一条冰冷的传送带 上，宛如一只被困的猎物。

缓缓抬头，头顶上方，巨大的玻璃罐中，身着红裙的人体标本在浑浊的液体里若隐若现，好似噩梦中的鬼魅。

其中编号Ⅴ的标本，右手指尖呈现出诡异的紫色，那色泽，竟与三天前码头发现的浮尸尸斑特征分毫不差，一股寒意顺着程雪的脊梁骨直往上窜。

“欢迎来到时间档案馆。”

冰冷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紧接着，四周的墙壁瞬间化作透明显示屏，画面闪烁间，程雪的瞳孔急剧收缩。

只见五个不同的自己，正在不同的时空里，解剖着同一具尸体：- 那个身着白大褂的自己，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芯片；- 穿警服的自己，却在面无表情地焚烧证据；- 穿着病号服的自己，竟将手术刀狠狠刺入陈锋的心脏……每一幕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程雪的神经。

就在此时，右侧的标本罐突然渗出鲜血，殷红的液体在玻璃表面缓缓蜿蜒，逐渐勾勒出摩斯密码。

程雪心中一紧，她强忍着恐惧与不适，用牙齿艰难地咬开束缚带。

挣脱束缚后，她迅速解读出那组密码所代表的坐标：北纬32°15'，正是妹妹失踪的货运码头。

她伸手扯下标本标签，背面赫然印着林明远的一寸照，照片下方的职务栏里，清晰地写着“第七任标本师”。

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孩童清脆的嬉笑，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惊悚。

程雪深吸一口气，循声爬进管道。

在一个岔路口，她看到了用血画就的箭头，像是黑暗中未知的指引。

爬过第三个弯道时，她的手无意间摸到管壁上刻着的求救信号——那是她和程雨小时候发明的姐妹密码。

“小雨还活着。”

程雪紧紧攥着半枚银手链，那是刚才在传送带缝隙捡到的。

手链内侧新刻的罗马数字Ⅳ，与她口袋里的三枚芯片恰好组成连续数列，这或许是找到妹妹的关键线索。

突然，标本室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尖锐的声响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程雪毫不犹豫地跳下管道，落地时，正好落在停尸房的无影灯下。

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地排列在滑轮床上，组成一个诡异的五芒星形状。

每具尸体的右手都伸出床沿，食指直直地指向中央的冷藏柜，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

程雪缓缓走向冷藏柜，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当她打开3号冷藏柜，一股冷雾扑面而来，在冷雾的氤氲中，浮现出程雨的脸。

妹妹的眼球已被替换成微型投影仪，一道蓝光射出，投射出二十年前的报纸头条：《著名生物学家程向东夫妇惨遭灭门》，配图里，幼年的程雪正被女警抱出现场，那小小的身影显得如此无助。

“原来我们都是标本候选者。”

身后，传来林明远低沉的声音。

程雪猛地转身，只见他左手握着那枚古董怀表，表盘背面刻着的血色沙漏，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更可怕的是，五个滑轮床上的尸体，竟全部缓缓坐了起来，她们掀开白布，露出与程雪一模一样的脸，如同来自地狱的镜像。

“轰！”玻璃爆裂声骤然响起。

程雪来不及多想，抱起冷藏柜里的头颅，朝着窗户奋力撞去。

然而，窗外的景象却让她瞬间愣住，那竟是五年前的解剖室。

年轻十岁的自己，正在给程雨做尸检，而此刻她手中的头颅突然睁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快毁掉沙漏核心！”冷藏库内，砭骨的低温犹如无形的魔爪，肆意侵袭着程雪的每一寸肌肤，睫毛上很快凝结出一层细碎的冰晶，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紧握着手术刀，一步步缓缓退向墙角，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仿佛那能给予她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五个与她别无二致的“自己”，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姿态歪着头，脖颈处发出犹如机械转动般的“咔嗒”声，仿佛被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就在林明远悠然按下怀表按钮的瞬间，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毫无征兆地在程雪耳边炸响。

那声音，如此真切，瞬间将她拽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恐怖夜晚——父亲实验室爆炸的当晚，同样的齿轮咬合声，如恶魔的诅咒，宣告着一切的崩塌。

“你父亲制造的时空锚点，可比这些玩意儿精密多了。”

林明远一脸不屑，抬腿狠狠踢开3号克隆体的头颅。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头颅里骨碌碌滚出六枚带编号的芯片。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惋惜，“程向东教授当年要是肯交出沙漏核心，你们姐妹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夏娃。”

程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将手中的手术刀朝着通风管道奋力掷去。

只听“铮”的一声脆响，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钢丝绳。

紧接着，成堆的玻璃罐如雨点般轰然坠落，“哗啦”声中，玻璃破碎四溅，福尔马林液四处飞溅。

在克隆体被汹涌的液体瞬间淹没的刹那，程雪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程雨的头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消防柜狠狠撞去。

刹那间，警报声大作，尖锐的声响在冷藏库内疯狂回荡，似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与此同时，整个地板的瓷砖如同被施了某种邪恶的魔法，开始急速翻转。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如潮水般瞬间将程雪淹没，她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成一团。

这种令人眩晕的感觉，整整持续了十七秒。

当程雪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布满铜锈齿轮的环形空间中央。

这里仿若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机械炼狱，八座巨型钟表以各自迥异的速度疯狂倒转，发出震耳欲聋的“滴答”声，仿佛在疯狂地诉说着时间的错乱。

而那钟摆，竟是浸泡在某种奇异、散发着微光液体里的婴儿胚胎，随着钟摆的摆动，胚胎在液体中轻轻晃动，仿佛被赋予了一种诡异而扭曲的“生命”。

程雪的目光瞬间被7号钟摆吸引，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那胚胎锁骨上的胎记，竟和程雨锁骨上的蝴蝶形胎记完全一致，宛如命运无情的嘲讽。

“欢迎来到真正的刺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