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脸上挂着那种只有刚从鸡圈里顺出一只母鸡的少年才有的得意。
他趴在灌木丛中，满头是昨晚混进牛栏偷芋头时留下的泥点，却不影响他一边用树枝挑着灰布袋一边咕哝。
“大黄，你确定这东西不是毒草？”
大黄正努力将半截尾巴藏进身后小树桩里，装出一副见惯不怪的老道模样。
它大狗脸上肥肉颤了几下，鼻子轻哼：“本王从来不吃亏，这是五灵芝，昨夜那只瘸腿妖兔都惦记，咱捡便宜了。”
林凡到底忍不住，一把抓住草药，“省点吧，这药又不长腿，明日说不定多长两条叶子！”
“你就懂吃！”
大黄白了林凡一眼，“万一明天来个药贩子，喊你一声‘林大少’，你不是又飘了？”
林凡自认脸皮厚，倒是对大黄的嘴皮子有点无奈。
他将五灵芝递到鼻下闻了闻，苦着脸：“真希望五灵芝能化成五块白面馒头。”
这时候，村头喊杀声起。
其实不是杀人，只是村里的王小胖又惹了李二狗的娘，鸡毛乱飞，两个妇人打起来了。
林凡灌木丛一缩，又鬼鬼祟祟探出脑袋：“大黄，机会来了！
快帮我找点虎骨膏，王小胖家付钱快！”
大黄“嗤”的一声，尾巴一甩，“你出马，我收菜！
人间日子多逍遥！”
林凡一个翻身，从丛林里窜了出去，嘴里还念叨：“大黄，记得跟着，别像前两天掉队让我背着你回家，村口少妇可还记得你偷面包！”
村子里鸡飞狗跳，林凡顾不上捡草药，脚不点地地跑进市集。
青云界的市井气，将泥土味和灵药香混成一锅乱炖。
左边杂货铺的老李喜欢吹嘘自家灵草能治百病，右边糖铺的于婶子更是拿着棒槌追着林凡喊：“我家糖葫芦你又偷吃！”
林凡笑得像只知道自己没尾巴才敢转圈的小狐狸，边闪边招手：“于婶子，灵药在我这里，不买就拉倒！”
他一连绕过三家小吃摊，手里五灵芝被塞进怀里。
哪知道大黄蹿出来的时候叼了一串糖葫芦。
林凡有些饿眼馋，一边扯狗一边道：“狗带糖，福气多！”
大黄如同通灵一般，把糖葫芦甩到林凡嘴里，又狡猾地在王小胖脚下打了个滚，把小胖绊得屁股开花。
林凡趁那混乱，高调登场：“小胖哥，要灵药不，不如糖葫芦好吃！”
王小胖哪肯吃亏，眼巴巴上前：“林凡，别闹了！
我娘又摔了，好像骨头又歪了！”
林凡皱着鼻子，“不是掉馅饼哪来的摔骨头？”
大黄一个劲点头：“得治！”
林凡将市集兜一圈，嘴上玩笑不断，掏出药膏递到王小胖手中：“记得付钱，别写诗了！
你上次写的‘狗吃糖，黄天昂’还给大黄看哭了。”
村人见了林凡，都乐呵，谁都知这药童能闹会笑。
大黄混在人群里，一会儿装死在摊子下，一会儿扯被角偷包子。
林凡跟着提袋满满，嘴里塞了半个桃子，肚子里盘算如何晚上偷进山。
太阳方上树梢，林凡却突然被李二狗的娘叫住，“这小子，又给我下药坑我！”
林凡一惊，脚下一溜烟，“冤枉啊李婶子，这灵药也不是黑馍馍！”
大黄见势不妙，突然大嘴一张，咬住林凡衣角，猛地将其拖进羊圈。
众人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草屑纷飞，林凡平安无事。
林凡屁股着地，还愣了两秒，才发觉自己被大黄施了法力。
这狗一张嘴，便点石成金，把羊圈门虚影化作真正的门，拦住李婶子的追击。
“哎哟，大黄，你有两把刷子啊！”
林凡瞪大眼，咧嘴而笑。
大黄抖了抖身子，故作高深，“初级妖力，不费吹灰之力。
下回别惹妇人，她们才是杀手。”
这边林凡笑着挠头，“我倒觉得你才是杀手，糖葫芦怎么吃得没影了？”
两人一狗蹲在羊圈里，林凡偷闲从怀中又摸出五灵芝。
一抹热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二人一狗气短。
林凡这才眯眼：“大黄，你怎么不早说会施法，帮我多采点药草呀！”
大黄噘嘴，“你那点药童本事还敢跟本王比？
我要是使出真本事，青云门都请我坐镇了！”
林凡闻言更乐，“可谁让你是狗呢，就是不能抓药，只能偷吃。”
这时，羊圈外忽有人影闪动，是村里最能打的温长老。
只见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青布衣，提着鸡毛掸子，走得一颠一颠。
“林凡！
又带着大黄惹事了？
五灵芝是不是你从后山偷的？”
林凡笑着跳起来，“长老明见，其实我是采药专业户！”
温长老叹了口气，摇头：“你那专业，让药材都觉得自己选错了主人。”
大黄却不服气，狗头昂得高高的，“长老，林凡要是专业户，我就是青云界首席品鉴师！”
温长老被逗得首乐，递给林凡一枚青云木令，低声道：“明日来后山，青云门要选弟子，你小子别闹了。”
林凡心里头猛地一跳，嘴巴合不拢，刚要开口，却见长老挥手离开。
只留下枝头一串鸟儿叽叽喳喳，好像连它们都在议论林凡的药童人生。
大黄一听，眼珠溜转，尾巴搅动尘埃，“主人，进青云门了，记得给我分点肉！”
林凡大笑，搂住大黄的脖子，语气三分得意七分憧憬：“我要是能真的进青云门，说不定那门规都得改成‘狗不得先吃饭’！”
头顶夕阳拖出长影，林凡的笑声和大黄的叫声混进村子日暮的风里。
一笑之间，烟火气息里仿佛藏着点不一样的念头。
也许平凡也能闯进仙门，也许圆滑可以点化剑心。
林凡望向远处的青云山，只觉草丛微动，山风温柔，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条通天大道，等着像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药童、狗妖，还有市井里会说俏皮话的温长老，一起闹个天地翻新。
而他怀里的五灵芝，兀自发着青亮的灵光，映得林凡的眼中多了几分期待与玩心。
他咧开嘴，哼唱着荒腔走板的山歌，带着大黄在羊圈外窜来窜去，心里琢磨着明日如何用最笨的办法，闯一闯那青云仙门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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