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林晚星蹲在老家属院的槐树下，手指抠着地砖缝里的青苔，眼泪把小脸上的灰印冲成两道白痕。
刚买的草莓味棒棒糖被隔壁院的胖小子抢了，塑料糖纸还攥在手心，皱得像团揉烂的云彩。
“哭什么？”
脆生生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看见陆屿站在槐树下，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攥着个空的橘子味汽水罐，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的小影子轻轻晃。
陆屿比她大一岁，是家属院里出了名的“小霸王”——敢爬三层高的梧桐树掏鸟窝，能把隔壁单元的大狼狗逗得摇尾巴，唯独对林晚星的眼泪没辙。
他蹲下来，把汽水罐往她面前一递：“这个给你，比棒棒糖甜。”
林晚星抽着鼻子，盯着那只印着“橘子汽水”字样的铝罐，罐口还沾着点晶莹的水珠。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指尖碰到陆屿的手，烫得像晒过太阳的石板。
“可是……这是空的。”
她小声说。
陆屿挠了挠头，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小卖部跑。
他的手掌比她大一圈，掌心有层薄茧，是爬树磨出来的。
小卖部的王奶奶坐在竹椅上打盹，陆屿踮着脚从货架上拿了罐新的橘子汽水，又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五毛钱放在柜台上，动作一气呵成。
“给。”
他把汽水拧开，递到林晚星嘴边。
橘子味的气泡涌进喉咙，甜丝丝的，林晚星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
陆屿看着她鼓起来的腮帮子，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以后有人欺负你，就喊我名字，我比胖墩儿能打。”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槐树下，把汽水罐踢来踢去。
陆屿给她讲爬树时看到的麻雀窝，林晚星给她看藏在口袋里的玻璃弹珠。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槐树叶落在汽水罐上，发出沙沙的响。
林晚星咬着吸管想，陆屿的橘子汽水，好像真的比草莓棒棒糖甜。
从那以后，林晚星身后总跟着个小尾巴。
陆屿上学前会敲她家的门，把热好的牛奶塞给她；放学路上会帮她拎沉重的书包，还会把路边的小石子踢开，怕她绊倒；下雨天，他会把伞往她那边倾，自己半边肩膀湿得透透的，却嘴硬说“我不怕冷”。
家属院的老人们总笑着说：“屿小子和晚星，就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陆屿每次都皱着眉反驳，可耳朵却会悄悄变红。
林晚星坐在一旁，把脸埋在作业本里，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她知道，陆屿嘴上不承认，可心里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地方的。
只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棵老槐树下的约定，会像埋下的种子，在往后的岁月里，慢慢长出枝繁叶茂的牵挂。
十二岁的林晚星坐在教室第三排，手指捏着铅笔，盯着作业本上的数学题发呆。
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本上，烫得像夏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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