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广陵霜（369年冬）
江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顾昭握紧手中断刃，血水顺着芦苇杆滴落冰面。三十里外的邗沟码头上，桓字帅旗正在烈焰中扭曲。
三日前那个黎明，他记得父亲将玄铁令塞进自己怀中时的眼神。广陵仓八百石军粮不翼而飞，顾氏全族三十七口转眼成了北伐失利的替罪羊。此刻追兵的呼喝声穿透薄雾，惊起寒鸦掠过结冰的漕渠。
"小郎君好俊的身手。"
芦苇丛中突然传来沙哑笑声，顾昭猛地转身，断刃却被人用两根枯枝夹住。蓬头垢面的老道盘坐冰面，腰间酒葫芦在晨光中泛着幽蓝。更诡异的是，三支追兵射来的弩箭竟悬停在老道身前三寸，像被无形蛛网黏住。
"淮南子云：大道无形，生育天地。"老道仰头灌了口酒，浑浊眸子忽现精光，"你这顾家小子，可愿学真正的杀人术？"
冰面忽然传来细微震动，顾昭瞳孔骤缩。那是战马蹄铁包棉的声响——只有最精锐的斥候才会这般消音。老道却哈哈大笑，袖中飞出七枚铜钱，在冰面布成北斗之形。
霎时间雾气翻涌，方圆十丈竟凭空升起浓雾。顾昭听见追兵战马惊嘶，有人坠入冰窟的惨叫。待雾气散去，冰面上只剩七枚嵌入坚冰的铜钱，排列如猛虎獠牙。
三个月后，广陵郡最热闹的南市突然贴出告示：征北将军府招募健卒。布衣少年挤在人群中，腰间新佩的环首刀闪过幽光。顾昭望着告示上"谢玄"二字，想起昨夜老道醉语："北府军成，则胡马不过淮。"
突然有人撞了他手肘。低头看去，掌心多出半枚青铜虎符，断口处还带着干涸血迹。抬头只见斗笠客闪入巷尾，身后隐约跟着三个穿羊皮裘的胡商。
戌时三刻，顾昭按虎符背面刻的地址找到城西废祠。推开斑驳木门时，血腥气扑面而来。二十余具尸体呈环形倒毙，居中跪坐的虬髯大汉正在撕衣裹伤，地上插着的九环刀还在嗡鸣。
"田洛将军？"顾昭脱口而出。月前邺城传来的战报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