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大年三十,小镇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
许多户人家都早早地起来了,贴了春联、门神,挂好了灯笼,小镇上下无不弥漫出一种喜气祥和的气氛。路上,赵无患和陈萍皆是东看看,西看看,看着左邻右舍新贴的门神,春联,挂好的,红彤彤的灯笼,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兴奋。
“娘,娘,赵无患来了!”陈萍兴冲冲地向屋里喊道。
“无患来了啊,你和陈萍在外面玩儿,午饭等着吃就行。”屋里一位穿着简朴的妇人正忙着,听见陈萍回来了,在屋里喊道。
赵无患听见声音,也是轻车熟路地向后屋里走去。
“陈婶儿,陈先生,过年好,我也来帮忙吧。”赵无患在后院见着陈先生他们,也是恭敬地跟他们拜年,说着就要上前帮忙。
“你这孩子,你陈婶儿都说叫你们在外面玩儿,里面有我们就够了,你看看你。”陈先生无奈笑道。
赵无患也是笑笑,便给陈先生他们打起了下手,本来还想拉着赵无患到外面去玩儿的陈萍见他要忙,想想自己一个人也没啥意思,就跟在赵无患***后面兜圈,又时而帮赵无患拿个什么东西,你别看平时调皮是调皮了点,可有一点,那就是和赵无患一起,却是能乖巧许多。
几个人在后院忙活了许久,也是做了一大桌子菜,准备好就能吃午饭了,不过却是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小镇有个传统,那就是过年当天大家都要比比谁家午饭吃得早,要问为什么,大概许多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自有了小镇以来就有这个传统。
“当家的,你带些菜和纸,和孩子们去上坟吧,回来其他菜也差不多了,就能吃饭了。”屋里的陈夫人说道。
陈先生听见自家夫人这般说,也是丢下手里的活,拍拍手,紧接着说道:“无患,陈萍,走,我们去祭祖。”于是拿了个碗,盛了些菜,带上上坟要烧的纸,后面跟两个小家伙,就出发了。去往小镇后山的路上,几人有说有笑,述说着对来年的期盼,这种氛围是只有过年才有的,期间也碰到许多上坟的人,上坟回小镇的人,都能跟陈先生问候几句。到了地方后,陈先生带陈萍一一祭拜他们的先祖,作揖,磕头什么的,一样不少。按理说,赵无患本是该一旁等着,待陈先生他们上完坟一起离开就可以了,可赵无患却是和他们一起,该作的揖,该磕的头,一样也没落下。他本是不用这样做,陈先生也说没必要,又不是自家的先祖,可他当真没拗不过赵无患。之后分别到了赵无患爹娘,爷爷坟前,这回是陈先生拉着陈萍,看赵无患独自一人磕头,作揖,等他认真做完,三人方才一同往家里赶。
回到家中,陈夫人把刚刚祭拜用的菜回了锅,连忙招呼大家马上吃饭。
“无患啊,你把屋里的爆竹拿出去放了,我们马上开饭。”屋里的陈先生笑着端了两个菜出来,嘴里顺带说道。
“好的,陈先生。”说着赵无患便跑进屋,拿了爆竹,期间陈萍也和他一起,老觉得新奇了,每年吃饭前放爆竹这事儿,陈萍都想抢着干,不过都被陈先生拉开了,只说他还太小,不放心。其实先前,这爆竹都是陈先生自己在放,也才是去年,开始让赵无患去点的。你别说,就这么一件小事儿,对于大人来说,也没啥新奇的,却是能叫孩子们争着抢着去干。不过回过头一想,其实也见怪不怪,谁不是从小长这么大的,都知道孩子们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极有意思,放完还会生出那么一点小骄傲。
随着赵无患点燃爆竹,也预示着陈先生家中,大年三十吃团圆饭了,小镇没有年夜饭的传统,中午准备的就是最好的,大伙儿欢聚一堂,吃着热乎的饭菜,一同欢庆新年,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桌上,都是欢声笑语一片,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家中那些饮酒的长辈。陈先生也喝一点酒,但不多,和赵无患他们在桌上也是有说不完的话,小镇内时而还有人家在燃放爆竹,除旧迎新,一片热闹和谐的景象。不过嘛,陈萍倒是坐不住,没吃几口便下桌,一边玩儿去了,他要等赵无患吃完,一起去找李见知玩儿。赵无患倒是不急,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孩子了,如今和陈先生他们也聊得来,叫小陈萍苦等了好久。
等到赵无患和他爹娘终于吃到差不多了,陈萍赶忙拉着赵无患出了门,赵无患本来还打算帮陈先生他们收拾桌子呢,可耐不住陈萍把他拽着往外走,陈先生也叫他们好好玩儿,这才和陈萍出了门。
两人一起走在街上,还能瞧见许多人家正在吃饭,家家户户院里,小镇巷里到处都是爆竹的碎屑。不一会儿,两人便能瞧见李见知家的院门,不过见着的却是这么一副景象,一个身着红色棉袄的女娃,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院前的门槛上,东张西望,好像在等着什么,直到看见赵无患和陈萍跟她打招呼,才起身直直站在院门前。这么一个小家伙,梳着两条羊角辫,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包裹得严严实实杵在院门外,直叫人爱。陈萍也是个急性子,看见那穿红色棉袄女娃站在那里便急忙跑上去,就要给女娃一个大大的熊抱,女娃看陈萍这样子,也是急忙躲开,等陈萍再向前的时候,女娃就用双手抵住陈萍的下巴,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
“好了,陈萍,你没看李见知是嫌弃你呢?哈哈哈哈。”赵无患走过来,顺势低下身子,敞开怀抱,女娃见状,也是迎了上来,让赵无患抱起,并朝脚下的陈萍比了个鬼脸。
“好哇,姓李的,要不是我带你认识了赵无患,哪有你嚣张的时候,大过年抱一下都不让,下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你看我告不告诉你?”赵无患一旁的陈萍也是双手抱在胸前,闭起眼,嘟着个嘴,假装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一只眼睛还是时不时睁开去偷瞟赵无患怀里女娃的反应。
不过女娃却不理他,只是转过脸去,额头使劲儿往赵无患的额头上蹭,喜欢极了这个平时对他们极其照顾的大哥哥。陈萍见女娃瞧都没瞧他一眼,也是气得直跺脚,嘴里嘟囔着:“哼,黏人精,没意思,今儿个过年,不跟你一般见识”。赵无患怀里的女娃见状,转过脸来,只见眼睛已经笑弯成了月牙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赵无患又被这俩孩子给逗笑了。
“你们俩别闹了,快,都进屋暖和暖和。”紧接着,从院里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书生面相的先生,正是李见知她爹。
“哎呦,你们几个小家伙,大过年的,还到处跑,非要聚在一起玩儿,你说哪天没时间。”一位端庄的妇人从屋里拿一个精致的篮子,端了些瓜子,花生,方糖出来,放桌子上,又招呼几个小家伙快进来吃。
“李先生,夫人,过年好。”赵无患放下怀里的李见知,有模有样地给二位拱手见礼,矮出一大截儿的陈萍也见什么是什么,手忙脚乱地学着。不等几个孩子反应,屋里的李先生便把几个孩子拉进了屋,还说着:“跟我们哪需要这么客气,小见知,这下肯进来了吧。”
女娃也是笑着嗯了一声,拉起赵无患的手,拽着陈萍的衣角,往屋里走去。
其实去年,他们过年就往李家跑了,因为答应女娃过年要来找她玩,毕竟一个女娃,成天在外跑也不合适,容易引得人说闲话,大年三十都不安分,还坏了传统。赵无患和陈萍就不怕这些了,管他镇上几个嘴刁的怎么说,赵无患也当没听见,陈萍嘛,偶尔还能回敬他们两句。
几个孩子就这样在李家嗑着瓜子,吃着糖,悠闲地闲聊在了起来,赵无患最安分,能和李先生聊上几句,嘴边还时常挂着多谢李先生。而李见知和陈萍嘛,两娃子就自然玩在了一起,陈萍是个话痨,想起个什么事都给这女娃娃说,本来女娃话就不多,一直听这话痨在耳边啰嗦,欲加烦这虎头虎脑的娃子。女娃听烦了,就依偎在赵无患或是爹娘身旁。他们时而轻抚这惹人怜爱的女娃的小脑袋,女娃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就这般在李见知家做客了几个时辰,直到赵无患觉着时间不早了,才带陈萍离开。离开时,女娃仍然依依不舍,还是她娘亲跟她说了好多话,才把女娃哄住。陈先生这时则从怀里拿出两个荷包,塞给了赵无患和陈萍,说是压岁钱,俗话说压压秽嘛,不多,叫两个小家伙收着。赵无患本来是不好意思要的,还是陈先生硬塞给了他,而陈萍嘛,就直接接了过来,连忙笑嘻嘻地跟李先生道谢。
随后,赵无患把陈萍送回了家,看了看太阳还在,离天黑大概还有些时辰,只是不知天上从哪儿飘来好大一片黑云,赵无患并不管这么多,不紧不慢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想着回去后,还有自己的打算呢。
回家路上,赵无患拿出陈先生塞给自己的荷包,没有着急打开,只是不停地翻看,简直爱不释手 ,荷包是大红色的,两面都绣有一个金色的“福”字,赵无患从小哪见过这精致的玩意儿,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就在赵无患把玩着这精致的小玩意儿,走到清水巷巷口的时候,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一团黑气,钻入他的眉心,赵无患当时就一阵恍惚,看这架势像是要倒下去,却只见他摇摇头,眨巴眨巴眼,好不容易还是稳住了身形。
哪知那团黑气后面,还紧跟着一个胡子拉碴,身穿深色衣裳,腰间别一个葫芦模样的年轻汉子。他从天而降,直接凑到赵无患脸上,直瞪着赵无患,也是给赵无患惊了一个踉跄,这回真差点一***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