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蹲在便利店冷柜前时，玻璃上凝结的雾气正倒映着他手机屏幕的蓝光。
监控画面里朝阳在啃咬围栏上的硅胶防撞条，育儿手账摊在膝盖上，苏妍用指甲油画的叉号像一串干涸的血痂。
"第27条：禁止在婴儿房安装智能设备。
"他咬开褪黑素药板的动作顿住，铝箔边缘割破下唇。
昨夜装监控时夕月突然大哭的画面闪过——那台二手摄像头开机瞬间发出的高频电流声，让女儿把米糊吐在了他新买的《育儿百科》上。
便利店微波炉发出"叮"的脆响。
程野抓起加热的奶黄包塞进帆布包，指尖触到夹层里硬物。
苏妍留下的银色U盘不知何时裂了道缝，露出半截晶片，像她婚礼当天折断的水钻发卡。
"程先生？
"林晚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自动门感应器。
她左手攥着摔碎的玉蝉吊坠，右手举着张泛黄票据，收银台的荧光灯管在她眼下打出青灰的阴影："三年前华康妇产医院的胚胎冷冻费，为什么签收人是你？
"程野的后背撞翻货架，AD钙奶瓶噼里啪啦炸开。
他盯着票据上"SY-3307"的编号，突然想起离婚前夜苏妍在浴室里的呕吐声。
当时他以为是孕吐，首到看见垃圾桶里带血丝的验孕棒。
"那晚你根本没怀孕！
"玻璃门在身后重重闭合。
程野狂奔过凌晨三点的街道，早教中心的LED屏正在播放苏妍公司的广告。
画面里的婴儿车突然卡顿，产品LOGO扭曲成NL-3307的代码，和禁忌清单第33条残缺的字迹重叠。
育儿手账从帆布包裂缝中滑落。
程野跪地捡拾时，发现柏油路上黏着半张基因检测报告——"程夕月线粒体DNA序列异常"的结论栏被高跟鞋碾出裂痕，鞋印纹路和苏妍生日送她的Jimmy Choo一模一样。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
他刚接通的蓝牙耳机传来变声器的机械音："月亮盒子在儿童公园沙坑。
"程野的球鞋陷进沙坑时，朝阳的助听器正在他口袋里发出杂音。
他攥着从便利店顺来的塑料铲，突然想起上周陪孩子来玩时，夕月曾指着旋转木马傻笑——那台机器播放的《小星星》变调段落，和他游戏里BOSS战的背景音完全一致。
铲尖撞到金属盒的瞬间，智能手表心率监测发出警报。
程野抹开盒盖上的沙粒，苏妍用指甲油涂的禁忌符号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光。
盒身铭牌刻着华康妇产医院的标志，锁孔形状正是父亲给的黄铜钥匙。
"咔嗒。
"弹簧装置弹起的力道震麻他虎口。
盒内冷雾散尽后，程野的瞳孔剧烈收缩——五支标注NL-3307的冻存管浸泡在液氮里，旁边躺着本孕检手册。
2024年6月17日的B超照片滑落。
程野的指尖抚过影像边缘苏妍写的备注："今天听到双胞胎心跳声啦~" 而照片背面用红笔加粗的"代孕协议终止通知书"，日期却是2025年1月。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监控录像。
画面里的婴儿房角度诡异，夕月正踮脚去够摄像头。
当她的小手挡住镜头的刹那，程野看到反光里映出苏妍公司助理的脸——那人胸牌上印着"基因编辑项目组"。
冻存管在掌心结出霜花。
程野翻开孕检手册最后一页，苏妍的医嘱栏贴着张便签："当玉碎的时候，把3307样本交给穿白大褂的女人。
" 而此刻他口袋里，正躺着林晚摔碎的玉蝉碎片。
儿童公园的射灯突然全部熄灭。
程野摸黑将冻存管塞进保温杯，突然听见沙坑外传来轮椅碾过碎石的声音。
程父哼着《摇篮曲》的调子，枯瘦的手指正在膝盖上画函数坐标系。
"小野来解题。
"老人举起皱巴巴的纸巾，上面用血氧仪画着波浪线，"己知声波振幅为α，求夕月听见的月亮颜色？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父亲从轮椅夹层掏出个奶嘴塞给他，硅胶表面刻着华康医院的条形码。
当他把奶嘴对准月光时，条形码阴影在沙地上投射出NL-3307**的全息投影。
手机***再次炸响。
程野瞥见来电显示是短视频平台运营，接通瞬间对方激动的嗓音穿刺耳膜："您的辅食教程点击破百万！
有母婴品牌想合作AR育儿眼镜......"话音未落，保温杯突然发出气体泄漏的嘶鸣。
程野旋开杯盖的刹那，冻存管的低温液氮接触空气，在杯口炸开一朵冰雾。
雾中浮现的立体投影里，苏妍正穿着病号服签署文件，而窗外实验室的电子钟显示：2023年7月3日。
"这是三年前的影像！
"程野疯狂截图时，父亲突然抢过保温杯。
老人将剩下的液氮浇在轮椅轮胎上，在结冰的地面画出繁复的基因链图案："苏老师说，坏爸爸会被月亮吃掉......"早教中心的警报器骤然长鸣。
程野转头看见林晚的白大褂翻飞在夜风中，她举着的平板电脑正在播放华康医院监控——画面里穿孕妇装的女人摘下假肚子的动作，与禁忌清单第7条"禁止使用托腹带"的警告重叠。
"程先生，请解释这个。
"林晚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褐色胎记，"为什么我和夕月有同样的标记？
"程野的喉结滚动着咽下褪黑素。
药片卡在食道的钝痛中，他看见禁忌清单第19条在夜风中飘起，残缺的句尾被路灯照亮："月亮盒子会吃掉坏爸爸......的谎言。
"保温杯突然开始倒计时。
程野在最后十秒扑向林晚，基因冻存管在他们撕扯间滚进下水道。
当电子音归零的刹那，儿童公园所有智能设备同时播放苏妍的录音："恭喜你找到游戏彩蛋，但真正的育儿黑名单——""从你签下离婚协议那刻就启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