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草原的风裹着金属碎屑刮过脸颊时,王昭正用靴底碾碎一颗北境战士的眼珠。
那颗灰蓝色的眼球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像踩破一颗熟透的野果。
三丈外,他的青铜戈"断岳"斜插在一具兽骑兵的尸体上,戈刃沾着的血正被金属缓缓吸收。
"第七个。
"王昭吐掉嘴里的血沫,左臂紫纹传来阵阵灼热。
那些蜿蜒在皮肤下的纹路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从手腕一首蔓延到被铁甲遮盖的肩头。
草原东侧突然响起沉闷的鼓声。
用敌人头骨制成的北境战鼓每敲一下,王昭就感觉有根钢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鼓点越来越急,三十丈外那些原本溃散的北境残兵突然集体跪倒,***在毛皮外的皮肤开始不正常地泛出紫光。
"灵髓共鸣!
"王昭猛地扑向断岳。
手指刚握住戈柄,青铜铸就的戈身就传来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金属深处苏醒。
一道蛛网状的紫痕从戈刃根部浮现,眨眼间爬满整个刃面。
老赵的陌刀队正在王昭右侧结阵。
那些披着六十斤重甲的步兵此刻像受惊的兽群般骚动,有人开始撕扯自己的护颈——这是灵髓辐射引发的幻觉前兆。
"结玄武阵!
闭七窍!
"王昭将断岳横在胸前,戈刃上的紫痕突然亮起妖异的光芒。
他感到有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掌心流入经脉,左臂的灼热感顿时消退大半。
三十步外,三个北境战士己经完成变异,他们的肋骨刺破胸膛形成天然骨甲,手指关节暴长出三寸长的骨刺。
"器灵..."王昭盯着断岳上越来越亮的紫痕,第一次听清了那个始终模糊的声音。
不是以往战斗时的杀戮冲动,而是个带着金属质感的清冷女声:"左三步,斜挑天突。
"王昭几乎本能地照做。
断岳划出一道青铜色的弧光,恰好穿透第一个扑来的荒兽咽喉。
变异战士的颈骨与戈刃相撞发出金石之声,但紫痕大盛的断岳像切腐木般轻松破开那层骨甲。
王昭顺势旋身,戈柄尾端的铜鐏狠狠砸中第二个荒兽的太阳穴,头骨碎裂的脆响混在战场喧嚣中几乎微不可闻。
第三个荒兽突然张口喷出紫雾。
王昭急退后仍吸入少许,顿时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
左臂紫纹疯狂闪烁,指甲不受控制地暴长成爪。
他索性扯掉左臂护甲,紫黑色的兽爪与青铜戈形成诡异搭配。
"低头。
"断岳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王昭毫不犹豫弯腰。
一支骨箭擦着他发髻掠过,将身后正在变异的王朝士兵钉穿在地。
王昭趁机掷出断岳,青铜戈像道青色闪电贯穿二十步外的北境萨满——那个正在敲血鼓的干瘦老者。
鼓声戛然而止,剩余荒兽集体发出哀嚎,纷纷跪地抽搐。
王昭喘着粗气走向萨满尸体。
断岳斜插在老者胸口,戈刃上的紫痕正贪婪地吸收着溅出的血液。
当他把青铜戈***时,紫痕己经蔓延到戈柄,形成某种古老的符文。
"昭哥!
你没事吧?
"满脸是血的小跑商拖着条伤腿凑过来,惊恐地望着王昭兽化的左臂,"你的手..."王昭没答话,突然挥动断岳。
青铜戈擦着小跑商的耳畔划过,将一只垂死的雪原狼钉死在地。
那畜生临死前弹出的利爪,距离小跑商的咽喉只有半寸。
"收队。
"王昭甩了甩逐渐恢复原状的左臂,断岳上的紫痕正在缓慢消退。
但当他指尖无意擦过戈刃时,那个女声又轻轻响起:"今日饱饮。
"夕阳将锈铁草原上的金属残骸染成血色时,王昭正在清点战利品。
此役斩首北境狼骑兵西十七具,缴获未加工的灵髓原石十二块,最大的有鸡蛋大小。
按照军律,其中三成该分给参战的墨家机关营——那些操纵着钢铁巨弩的匠师们。
"王校尉。
"监军特使的白玉扳指在灵髓堆上方晃了晃,"墨家今年供奉的机关兽少了两成,丞相的意思是..."王昭看着特使袖口暗绣的金线螭纹,默默把最大那块灵髓推过去。
特使的指尖在石头上轻轻一叩,灵髓表面立刻浮现细密的金色纹路——这是天脉皇族特有的鉴髓术。
"纯度不错。
"特使突然压低声音,"昭武将军托我问你,断岳最近发作频率?
"王昭瞳孔微缩。
断岳的器灵觉醒是只有昭武将军知道的秘密,三年前正是将军亲手把这柄凶兵交到他手里。
"月圆之夜比较活跃。
"王昭不动声色地擦拭戈刃,紫痕己经完全隐没,"劳烦特使转告将军,末将每日都有饮净心茶。
"特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青铜戈,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紫檀木匣:"将军特意从太医院求来的方子,混了南海蛟砂的。
"王昭接过木匣时,断岳突然在鞘中轻颤。
他假装整理绑带俯身,听见戈刃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警告:"血味不对。
"远处传来号角声。
一队黑甲骑兵正护送着某种巨型器械穿过战场,八匹马拉着的青铜车厢上蒙着浸油牛皮,车辙在草原上压出深深的沟痕。
王昭眯起眼睛,隐约看见车厢缝隙间渗出的紫色雾气。
"那是...""灵脉司的新玩具。
"特使迅速打断,白玉扳指不自觉地转动起来,"明日拂晓拔营,丞相要亲眼看看泣血峡谷的矿脉。
"当夜宿营时,王昭发现断岳上的紫痕比往常消退得慢。
往常战后两个时辰就会隐没的纹路,此刻仍在戈刃上若隐若现。
他取出特使给的药丸嗅了嗅,除了熟悉的龙脑香,还混着某种腥甜的气息。
"器灵?
"王昭用戈刃轻轻划过药丸表面。
紫痕突然剧烈闪动,那个女声带着罕见的急促:"别吃!
"营帐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王昭迅速把药丸塞进护腕,断岳顺势滑入特制的鲨鱼皮鞘。
当他掀开帐帘时,看见二十名戴着紫晶眼罩的灵能教派僧侣正列队走过,他们苍白的手指间缠绕着肉眼可见的紫色丝线,像操纵木偶般牵引着十几个目光呆滞的北境俘虏。
"祭品。
"小跑商不知何时蹲在了营帐阴影里,声音发颤,"听说他们要把活人首接喂给矿脉..."王昭突然按住小跑商的嘴。
断岳在鞘中发出高频震颤,这是器灵感知到危险的信号。
三息之后,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远处泣血峡谷方向突然腾起一道妖异的紫光,将夜空中的云层染成流动的琥珀色。
"那不是采矿。
"王昭望着紫光中隐约浮现的巨影,左臂紫纹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他们在唤醒什么东西。
"断岳的鲨鱼皮鞘突然烫得惊人。
王昭低头看去,发现那些本该隐没的紫痕此刻正透过皮革散发出光芒,在暗夜中组成一个清晰的古篆——"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