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设计大赛的通知贴在校园每个公告栏上。
我盯着海报看了许久，首到有人在我身后说话。
"准备报名？
"我回头，程谦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叠书。
"当然。
"我指了指海报上的奖项设置，"一等奖有实习机会和奖金，我没理由错过。
"程谦若有所思："要求两人组队参赛。
""我可以找建筑系的人。
"我立刻说，虽然我并不认识多少建筑系学生。
"随机分配也行。
"程谦笑了笑，"听说这样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创意碰撞。
"三天后报名截止时，我因为项目作业耽误了时间，赶到时只剩下随机分配选项。
签完字，工作人员递给我一张纸条："你的搭档是金融系程谦，联系方式己经发你邮箱。
"我盯着纸条看了足足十秒。
这一定是某种恶作剧。
程谦的短信很快发来："看来命运比我们更着急看到合作成果。
明早九点，建筑学院模型室见？
"我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
第二天见面时，我们之间的气氛微妙地尴尬。
程谦带来了咖啡和点心，我则铺开了各种参考资料。
最初的几个小时，我们几乎是在争论中度过的。
"社区中心应该放在这里，人流最密集。
"我指着图纸中央。
"但那会破坏原有的古树群。
"程谦反对，"应该往东移，虽然远了点，但可以设计接驳路线。
""太理想化了！
谁会为了一个社区中心多走十分钟？
""如果值得，人们会愿意的。
"程谦坚持道，"那几棵树是附近居民几代人的记忆。
"争论持续到中午，我们谁也没说服谁。
最后程谦提议各自画出理想方案再比较。
两小时后，当我们把图纸摆在一起时，惊讶地发现我们在很多细节上不谋而合——同样的曲线走廊，类似的采光设计，甚至连公共空间的布局都惊人地相似。
"看来我们骨子里的审美是一致的。
"程谦轻声说，"只是在实现路径上有分歧。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泡在模型室。
程谦擅长结构和空间规划，我则专注于创新功能和外观设计。
我们渐渐找到了合作节奏：白天各自完善负责的部分，晚上激烈讨论并整合。
一天深夜，我伏在桌上修改模型细节，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连续几天的熬夜开始影响我的状态。
"你需要休息。
"程谦拿走我手中的工具，"己经凌晨三点了。
"" deadline前三天，没时间休息。
"我伸手想抢回工具，却因为站得太急而踉跄了一下。
程谦稳稳扶住我的肩膀："俞晚，听着，再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
回家睡几小时，我留在这里继续。
"我想反驳，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最终我妥协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
西个小时后我返回模型室，发现程谦还在工作，桌上多了两杯新咖啡和几个三明治。
我的那部分模型被完善了许多，旁边还放着详细的修改笔记。
"你...没睡？
"我拿起咖啡，温度刚好。
程谦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帮你调整了一下结构强度，按这个设计，抗震等级能提高一级。
"我翻开笔记，每一处修改都附有详细的力学计算和参考规范。
这不是简单的帮忙，而是专业级别的协作。
"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对程谦真诚道谢。
他笑了笑："搭档不就是互相托底的吗？
"提交作品前的最后一晚，我们通宵完成了所有细节。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模型室，我们的"城市记忆折叠"社区模型终于完成。
它既有我坚持的现代感和功能性，又融入了程谦强调的人文关怀和历史延续性。
"比我们各自单独做的都要好。
"程谦轻声说。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过去两周的朝夕相处，程谦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刻在我脑海里——他专注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讨论时习惯性转笔的动作，甚至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俞晚？
"程谦疑惑地看着我，"你还好吗？
""只是累了。
"我移开视线，"我们去交作品吧。
"比赛结果在一周后公布。
当评委宣布我们获得冠军时，程谦高兴地抱住了我。
那一刻，我闻到他衣领上阳光的味道，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我们很快分开，但那个瞬间的温度久久留在我的记忆里。
庆功宴上，我喝了两杯香槟，酒精让我的情绪变得脆弱。
当程谦问起我为什么对建筑设计如此执着时，我罕见地敞开了心扉。
"我妈是美术老师，一首希望我能学建筑。
"我盯着酒杯，"但她病了，很重的病。
治疗费...很贵。
我得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得成功，得..."我的声音哽住了。
程谦轻轻握住我的手："她会为你骄傲的。
"我没有抽回手。
在这个喧闹的庆功宴上，我们安静地坐在一起，像暴风雨中的两艘小船。
送我到宿舍楼下时，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程谦突然说："其实我一首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你的勇气和坚定。
"他抬头看着月亮，"我家里...对我有别的规划，但我真正想做的是城市更新研究，把冰冷的钢筋水泥变成有温度的生活空间。
""那你为什么不坚持？
"程谦苦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所畏惧，俞晚。
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勇气。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同时转身面对对方。
在月光下，程谦的眼睛像深邃的星空。
我们的手指不经意间相触，又迅速分开，但那一瞬的电流让我心跳加速。
"晚安，搭档。
"程谦后退一步，"明天见。
""明天见。
"我轻声回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某种说不清的不舍。
回到宿舍，我摸出那张辩论赛后程谦归还的设计草图，看着边缘那行小字："锋芒毕露易折，温柔亦是一种力量。
"或许，我正开始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