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震怒,殿中无一人出声。
赵如是更是慌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陈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殿中之事不出一柱香便能传到魏隐青耳边。
他暂且不能确定这位名唤赵如是的女人身份,情绪不宜太过外露。
“与朕己故的亲友同名,是你之幸。”
纪中达站在陛下身旁,心中大为震惊。
殿选结束,陈煜点了几位贵女,赵如是赫然在列。
她垂下眼眸,谢主隆恩。
意料之中,她被安置在隐蔽的院落。
公公替她关了门,赵如是规规矩矩的整理床榻。
陈煜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赵如是转头,下一刻匆忙下跪。
“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请陛下恕罪。”
陈煜饶有兴致的迈步到她跟前,在脑海中搜索一切与赵如是有关的信息。
赵如是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刚硬冷漠的模样,行事果决,语气也不似面前人谨小慎微。
低声下气与方才那群选秀的女人无二。
“你爹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陈煜勾起她下巴,轻笑道。
赵如是眼底的胆怯显而易见,却硬生生强撑着与他对视,陈煜疑惑更甚,嘴边的笑还未消失,心头一丝丝的侥幸被打消,若她真是赵如是该多好?
随即,他一把摁住赵如是的手腕,下了狠劲。
毫无抵抗之力。
“陛下……”赵如是吃痛道,没有挣扎,眸中泪水打转。
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是个娇弱美人。
良久,陈煜甩开她,赵氏一族效忠皇权,赵如是无需在他面前遮掩身份,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理会魏隐青的手笔了。
是死是生,全凭这女人的造化。
赵如是被甩得一个踉跄,靠双臂才支撑着没有趴倒在地。
狼狈的姿势让她本来弱不禁风的面容些许改变,浓密乌黑的眼睫遮挡住眼中浅淡的讥讽。
敬呈王府,鹰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在王府厅堂寻得魏隐青。
他根本来不及停息,也不敢停息,在魏隐青耳边低语。
不过一瞬之间,魏隐青平淡的眸子有了罕见的波澜。
赵如是……几乎是没有迟疑的,魏隐青跨步出府,策马疾驰向皇宫。
眼底的阴鸷逐渐加深,无论真假,亲眼去确认才来的真实。
一年光景,赵如是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无从下手。
紧闭的木门被一掌破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圆桌前正欲品茶的赵如是柳眉微蹙。
门外的几名太监何敢拦敬呈王殿下,扑通跪地:“敬呈王殿下息怒,此乃陛下新妃住所,万不可闯入!”
“你是谁!”
她惊叫出声,赵如是将恐惧拿捏的恰到好处,瞳仁里的惊惧仿若真的一般。
他比想象的来的更快。
魏隐青近乎疯狂的的凝视她。
赵如是退后两步,手指紧紧攥着裙摆,小脸煞白。
不同于陈煜,魏隐青径首走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逼的她不得不要抬头看他。
下手极狠。
她眼角溢出泪花,十指欲掰开脖颈上的禁锢。
“你……想做……”她连话都说不完。
窒息的感受愈发明显。
不还手?
魏隐青低声嗤笑:“这就是你筹谋一年的局?”
赵如是拼命摇头,脸涨的通红,泪水顺着脸颊而落。
他未见过赵如是真容。
眼前这个接近死亡的女人周身也无半点习武之人的吐息,身段细弱,十指全然无力地与他做对抗。
甚至娇弱的比寻常人更甚。
他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赵如是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连带着剧烈的咳喘也缓和不了剧烈的痛苦。
魏隐青半蹲着,墨色的瞳孔里是不放过分毫的审视。
他未听过赵如是的声音,对她知之甚少。
“还真是有本事。”
他沉声,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迫人的紧。
赵如是手撑在地板往后移动,带着身子一起后退,漆黑的瞳仁满是惧意。
她在害怕。
怕?
“赵如是,你最好做足了万全准备。”
魏隐青凑近她,极具压迫性,“否则,查出什么来就无趣了。”
两人挨得近,赵如是确信自己的表现揪不出任何错,哪怕是内力她也服药压制下去。
至于查,她就是要魏隐青怀疑她,却又不能断定。
隐星阁并不如她心中所料的那般清白,一昧误导皇帝铸成大错,她的使命是维护启国大统,确切而言,是稳固皇族在朝中的地位。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魏隐青的存在成了皇族最大的威胁,皇帝无能,伙同隐星阁阁主密谋,计谋最终被魏隐青识破,设计中途埋伏,御林军死伤无数。
隐星阁彻底暴露。
她心知隐星阁己无存在的必要,蓄意挑拨阁中前辈的关系,将罪名引到自己身上来。
又血刃了几位资历深重的前辈,老阁主暴怒,终将她火焚。
魏隐青不会不知道,就算他再怀疑,屠了隐星阁一众人,也找不出一丝线索。
她要的,就是留在魏隐青身边。
“你要取我的命?”
赵如是声泪俱下。
魏隐青眸色深重,瞧不出心绪。
半晌,他倏的笑了。
“隐星阁都灭了,你自然也不例外。”
稳操胜券的话语从魏隐青口中吐出,极尽疯狂。
“臣女初入皇城。”
她让自己慌乱,尚且控着半分理智为自己辩解,怎么不算以假乱真,“公子识错人了……”隐星阁天下皆知,若是斩钉截铁地否认才会露出马脚。
在魏隐青面前不能有一星半点懈怠。
“敬呈王怎的今日得闲,想起替朕的选妃事宜掌眼?”
陈煜挑了个好时机出现。
赵如是立刻偏头望向门口,求救的意味明显。
魏隐青转身与其相对,面容冷淡:“本王心悦此女,道一句陛下割爱应当算不得僭越?”
选秀结果还未通传各宫,一个女人,自然算不上什么。
“区区偏远城小门户之女,恐登不得敬呈王府门槛不是?”
陈煜不是蠢货,但他的谋划全数都放在稳固地位上,一年以来据她所知,陈煜一心只顾揽权,丝毫不曾顾及边远州城的处境。
福不泽万民,官员私相授受,打压百姓,当真是奢靡之处极尽奢靡,穷困之地万分困苦。
她不懂,为何当年是他这么个昏君继位。
陈煜于启国,可谓是一败笔。
奈何她生来就被教导服从皇帝的命令,陈煜再不济也系皇族血脉。
“敬呈王瞧上的身后这位也是巧了,与隐星阁那位同名同姓。”
陈煜似乎没有罢休的意思。
见魏隐青不答,他迈步来到赵如是身前,笑得怜悯:“能被敬呈王瞧上是你的福分,跟了王爷可要记住了好好侍奉。”
赵如是半含泪光,鸦睫轻颤,心下了然陈煜这是动了要除她的杀心。
呵,她恍然记起陈煜对她的防备。
即使曾经的赵如是为他出谋划策,不遗余力,也抵不过陈煜骨子里的多疑猜忌。
身为皇帝,他提防所有存在威胁的人。
最好榨干全部价值再除之后快。
现下,陈煜算准了她今日跟了魏隐青不会有完尸,眼底的精光与算计令人恶寒。
大启的这把椅子,不能再是陈煜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