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泠泉盯着二楼紧闭的房门己经十分钟了。
自从那位"判官大人"拎着他那可疑的小皮箱上楼后，就再没发出过任何声响。
要不是门缝底下偶尔飘出的丝丝寒气，楚泠泉几乎要怀疑里面根本没人。
"阴司判官..."他小声嘀咕着，戳了戳柜台上那块阴司令牌，"这玩意儿能退货吗？
"牌子纹丝不动，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楚泠泉叹了口气，决定先解决更现实的问题——早餐。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生怕惊动楼上那位"睡美人"。
厨房是整间纸扎店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外公生前爱做饭，设备一应俱全。
楚泠泉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半打鸡蛋、蔫了的青菜和几盒过期酸奶外空空如也。
"看来得去趟超市了。
"他自言自语道，从橱柜里翻出最后一包泡面，"最后一顿，我保证。
"水刚烧开，楼梯就传来"吱呀"一声。
楚泠泉的手一抖，热水差点浇到脚上。
他抬头看去，袁故知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厨房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判官大人换了一身深灰色家居服，看起来像是丝绸质地，在晨光中泛着冷冷的光泽。
"你在做什么？
"袁故知皱起鼻子，那表情活像看见有人在粪坑里煮火锅。
"呃...煮泡面？
"楚泠泉晃了晃手中的面饼，"要来点吗？
"袁故知的眼神从嫌弃升级为惊恐："你就用这种...化学制品亵渎自己的五脏庙？
""这叫现代都市生活的效率。
"楚泠泉不服气地反驳，却悄悄把面饼藏到身后。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在袁故知面前吃泡面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判官大人大步走进厨房——楚泠泉注意到他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一把拉开冰箱门。
当看到里面寒酸的内容后，他发出一声介于冷笑和叹息之间的声音。
"难怪阳间之人寿命短促。
"袁故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们简首是在慢性***。
"楚泠泉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喂，判官大人，您要是看不上我们凡人的饮食，大可以回您的阴间吃香喝蜡去！
"袁故知的眼睛微微眯起，厨房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楚泠泉后知后觉地想起面前这位可是能决定他死后去向的阴司官员，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出乎意料的是，袁故知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一把关上空荡荡的冰箱，冷冷地说："带我去最近的市集。
""啊？
""市集。
卖新鲜食材的地方。
"袁故知一字一顿地说，仿佛在跟一个智障儿童讲话，"既然钟馗大人罚我在人间体验生活，我至少要确保自己的居所不会变成食物荒漠。
"楚泠泉眨了眨眼："所以...您要亲自下厨？
""不然呢？
指望你这些..."袁故知嫌弃地瞥了眼灶台上的泡面，"工业废料？
"半小时后，楚泠泉带着这位格格不入的判官大人出现在了老街的早市上。
清晨的市集人声鼎沸，摊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袁故知站在市场入口，眉头紧锁，活像一位即将踏入战场的将军。
"这里...太吵了。
"他低声抱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扯了扯衣领。
楚泠泉这才注意到袁故知还穿着那身丝绸家居服，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路，活像只踩到水的猫。
"您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
"楚泠泉忍住笑意问道。
"不必。
"袁故知板着脸，"我对阳间的服饰没有兴趣。
"楚泠泉耸耸肩，领着他向蔬菜区走去。
一路上，袁故知对每个经过的人都投以审视的目光，那架势仿佛随时准备掏出小本本记下谁该下油锅地狱。
"李婶，今天的青菜新鲜吗？
"楚泠泉在一个菜摊前停下，熟络地打招呼。
"哎呦，小楚啊！
"满脸皱纹的李婶笑眯眯地说，"可新鲜啦！
诶，这位是..."她好奇地打量着袁故知。
"我表兄，从...北方来。
"楚泠泉随口胡诌，"性格有点内向。
"袁故知冷哼一声，伸手捏起一根青菜，在阳光下仔细检查："农药超标，生长期间浇灌了受污染的地下水，摊主本人有轻度欺诈行为..."李婶的笑容僵在脸上。
楚泠泉赶紧拽着袁故知离开，背后传来李婶的嘀咕："长得挺俊，怎么脑子不太好..."接下来的采购变成了一场灾难。
袁故知在每个摊位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鱼不新鲜、肉注过水、水果打过蜡...走到调味品区时，他甚至因为一包味精的成分表和摊主吵了起来。
"谷氨酸钠！
这就是你们阳间人用来欺骗味觉的化学武器！
"袁故知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楚泠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判官大人，咱们能低调点吗？
""为什么要低调？
"袁故知理首气壮，"我在纠正这些愚昧的饮食观念。
""问题是您纠正的方式会让咱们被赶出市场！
"楚泠泉压低声音，"而且您看，咱们什么都没买成呢。
"袁故知环顾西周，这才注意到他们逛了半小时，购物袋依然空空如也。
他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楚泠泉叹了口气："跟我来。
"他带着袁故知来到市场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
摊主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摊位上摆着几把青菜、一些菌菇和几个竹编的篮子。
"林奶奶，今天有什么好东西？
"楚泠泉蹲下身，亲切地问道。
老太太眯起眼睛笑了："小楚来啦！
今早刚摘的野菜，没用过农药的。
还有自家种的西红柿，甜着呢！
"楚泠泉拿起一个西红柿闻了闻，转头对袁故知说："这位是林奶奶，住在老街尾。
她家的菜都是自己种的，绝对天然。
"袁故知将信将疑地接过西红柿，仔细端详片刻，又凑近闻了闻。
一丝几不可见的满意从他眼中闪过："...尚可。
"林奶奶好奇地打量着袁故知："这位小哥面生啊，是小楚的朋友？
""呃，算是吧。
他叫袁故知，暂时住在我家二楼。
"楚泠泉含糊地回答。
"哦～"林奶奶拉长声调，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长得真俊，有对象没？
"袁故知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老太太的言外之意。
楚泠泉赶紧打断："林奶奶，我们还要买点肉，您知道今天谁家的比较好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