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奶奶的摊位时，他们的购物袋里己经装满了新鲜蔬菜。
袁故知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至少不再像个随时准备宣判***的判官了。
"那个老太太..."袁故知突然开口，"寿命不长了。
"楚泠泉脚下一个踉跄："什么？
""她头顶的阳火己经很微弱了。
"袁故知平静地说，好像在讨论天气，"大概还有三个月。
"楚泠泉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袁故知："判官大人，这种事情能不能别这么随便说出来？
"袁故知挑了挑眉："为什么？
这是事实。
""因为...因为这会让人难过啊！
"楚泠泉无奈地说，"林奶奶人很好，我不想提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死亡是自然规律。
"袁故知打断他，"你们阳间人总是逃避这个话题，简首幼稚。
"楚泠泉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缠这个哲学问题。
他带着袁故知快速采购完剩下的食材，逃也似地离开了市场。
回到纸扎店，楚泠泉刚把食材放进厨房，就听见袁故知在身后说："现在，出去。
""什么？
""我要做饭。
"袁故知己经开始卷袖子，露出一截苍白但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你的存在会干扰烹饪的精确度。
"楚泠泉气笑了："这是我家厨房！
""而现在是我的临时领地。
"袁故知不知从哪变出一把菜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出去，或者永远闭嘴。
"楚泠泉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暂时撤退。
他悻悻地退到厨房门口，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您确定不需要帮忙？
我是说，阴间的烹饪方法和阳间可能不太一样..."袁故知回给他一个"你再不滚我就把你做成食材"的眼神。
两小时后，楚泠泉己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厨房里不断传出奇怪的声响——有金属碰撞声、液体沸腾声，偶尔还有几声疑似咒语的嘀咕。
但就是没有食物的香味飘出来。
"判官大人？
"楚泠泉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您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又过了十分钟，就在楚泠泉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时，厨房门终于开了。
袁故知一脸阴沉地走出来，身上沾满了可疑的粉末和酱汁。
"...失败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
楚泠泉探头看向厨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灶台上堆满了形状诡异的黑色块状物，锅里糊着一层焦炭般的物质，地上散落着各种厨具和...是符纸吗？
"您...在做法事还是做饭？
"楚泠泉小心翼翼地问。
袁故知的表情像是随时准备杀人灭口："阴间的火焰控制与阳间不同。
还有你们的食材...太脆弱了。
"楚泠泉突然明白了外公笔记里那句"别让他靠近厨房"的含义。
他强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说："要不...让我试试？
"袁故知冷哼一声，但还是侧身让出了通道。
楚泠泉走进一片狼藉的厨房，开始熟练地收拾残局。
他一边清理一边偷偷观察袁故知——判官大人站在角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板着脸，但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您想吃什么？
"楚泠泉打破沉默，"我虽然比不上大厨，但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袁故知犹豫了一下："...酸甜口味的。
""糖醋排骨？
""可以接受。
"楚泠泉笑了，开始从购物袋里挑拣还能用的食材。
他动作麻利地处理着食材，刀工娴熟得让袁故知微微挑眉。
"你经常做饭？
"判官大人终于开口问道。
"嗯，从小就喜欢。
"楚泠泉头也不抬地回答，"外公说我这双手不适合画符捉鬼，但很适合颠勺。
"袁故知轻哼一声，但没再发表刻薄评论。
他靠在门框上，默默观察楚泠泉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厨房里开始飘出诱人的香味。
糖、醋、酱油和香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胃口大开的复合香气。
楚泠泉注意到袁故知的鼻子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您要尝尝酱汁吗？
"楚泠泉递过一个小勺。
袁故知迟疑了一下，接过勺子小心地抿了一口。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
"...尚可。
"他故作镇定地评价，但楚泠泉分明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
当糖醋排骨最终装盘上桌时，袁故知的坐姿明显比刚才端正了许多。
他盯着那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菜肴，表情严肃得像在审视一个重大案件。
"请用。
"楚泠泉憋着笑说。
袁故知优雅地夹起一块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筷子突然加速，以惊人的频率在盘子和嘴之间往返。
楚泠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判官大人以近乎法术的速度消灭了大半盘排骨，期间还抽空添了三次饭。
"您...喜欢？
"楚泠泉试探地问。
袁故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恢复了那副高冷表情："勉强及格。
火候控制有待提高，糖可以再多三分。
"楚泠泉忍不住笑了："判官大人，您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嘛。
"袁故知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注意你的言辞，凡人。
"但楚泠泉己经不怕他了——一个为糖醋排骨两眼放光的判官能有多可怕呢？
"明天我给您做松鼠桂鱼吧，"楚泠泉笑眯眯地说，"也是酸甜口的。
"袁故知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板起脸："...随你便。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楚泠泉起身开门，发现是林奶奶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
"小楚啊，我刚蒸了些桂花糕，想着给你们送点来。
"林奶奶笑眯眯地说，眼睛却不住地往屋里瞟，"你那位表兄在吗？
"楚泠泉正要回答，袁故知己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老太太。
"哎呦！
"林奶奶吓了一跳，但很快又笑起来，"小伙子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来，尝尝奶奶的手艺。
"她递过竹篮，里面是几块金黄色的糕点，散发着甜甜的桂花香。
袁故知盯着那些糕点，表情复杂。
"谢谢林奶奶。
"楚泠泉赶紧接过篮子，"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
"林奶奶摆摆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袁故知一眼，"小伙子，多吃点，你太瘦了。
"袁故知皱了皱眉："我己经三百多岁了。
"林奶奶哈哈大笑："真会开玩笑！
"她冲楚泠泉眨眨眼，"你这位表兄有意思。
"送走林奶奶后，楚泠泉无奈地看着袁故知："判官大人，咱们能不能尽量...低调一点？
"袁故知己经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他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连声音都不那么冰冷了："这个老太太...厨艺不错。
"楚泠泉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您该不会是...喜欢吃甜食吧？
"袁故知的动作僵住了。
他慢慢放下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板起脸："荒谬。
阴司判官怎么会沉迷这种...幼稚的口味。
"但他的耳尖却微微泛红。
楚泠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睁大眼睛——这位冷面判官大人，居然害羞了？
"我明天去买点材料，"楚泠泉假装随意地说，"做点山楂糕和蜜饯什么的。
"袁故知没有回答，但他离开餐厅时，悄悄带走了剩下的桂花糕。
楚泠泉看着判官大人上楼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和这位阴司来客同居的日子，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