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山见仙长白山的老林子深处，积雪压得松枝"嘎吱"作响。
赵三炮带着儿子铁蛋踩着齐膝深的雪，在向阳坡上"排棍儿"（寻参）。
老把头的眼睛毒，一眼就瞅见悬崖边上的六品叶——那参芦头盘得跟龙须似的，在雪地里泛着金光。
"爹！
是六品叶！
"铁蛋激动得首哆嗦，绑着红绳的索拨棍差点脱手。
赵三炮却突然按住儿子肩膀。
只见那参轻轻一颤，积雪"簌簌"落下，土里"嗖"地钻出个穿红肚兜的娃娃，小脸白里透红，头顶还顶着片人参叶子。
娃娃冲他们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珍珠米似的白牙，转身就消失在雪雾里。
"参...参娃娃？
"铁蛋腿肚子首转筋。
老把头却把带来的苞米饼子掰成两半，恭恭敬敬摆在发现参的地方："山神爷赏的饭，娃娃饿了就来取。
"二、雪夜赠参窝棚里，松明子火苗"噼啪"作响。
铁蛋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窗外瞅他们。
后半夜，他分明听见"咯吱咯吱"的啃东西声，睁眼一看——红肚兜娃娃正蹲在火堆旁，把一根金灿灿的老山参往他们的干粮袋里塞。
那参须子根根分明，活像老人的银须，参体上还沾着新鲜的冻土。
"爹！
参娃子来..."铁蛋刚要喊，被他爹一把捂住嘴。
老把头轻轻摇头，假装打着呼噜。
参娃娃听见动静也不怕，反而凑到铁蛋跟前，冰凉的小手摸了摸他膝盖上的旧伤——那是去年被黑瞎子追着摔的，至今阴雨天还疼。
三、仙参灵验天蒙蒙亮时，赵三炮发现干粮袋鼓鼓囊囊的。
掏出来一看，那苗老山参的须子上还缠着几根红丝线，正是昨天他系在树枝上防迷路的。
铁蛋按老把头的吩咐，用铜锅熬参汤，满屋子顿时飘起一股清甜的药香。
说也奇怪，铁蛋喝下参汤后，膝盖里像有蚂蚁爬似的发痒。
第二天一早，他"蹭"地跳下炕，那条瘸了三年的腿竟利索得像没受过伤。
更神的是，赵三炮的老寒腿也不疼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西、山中情谊打那以后，赵三炮每次上山都在老地方留点吃食：有时是烤得焦黄的松子，有时是自家晒的山楂干。
参娃娃也懂事，总回赠些山货——有时是捆成把的五味子，有时是油亮亮的松茸。
最稀奇的是去年腊月，老把头在树洞里发现个桦树皮包，里头裹着三根完整的"灯台子"（三年参），须子上还沾着晨露。
屯子里的人都说老赵家走了鸿运，只有铁蛋知道，有回他看见参娃娃蹲在树杈上冲他招手。
那小东西头顶的参叶又多了一片，红肚兜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福"字，针脚活像人参须子盘的。
五、百年之约转眼十年过去，赵三炮的胡子都白了。
临终前，他让铁蛋扶着来到当年遇见参娃娃的老林子。
积雪依旧，老把头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里头是攒了十年的参籽，颗颗饱满如红豆。
"撒了吧...来年..."老人的手突然被阵山风吹得一抖，参籽"哗啦啦"落在雪地上。
恍惚间，他看见个穿红肚兜的身影在松枝间一闪而过，头顶七片参叶青翠欲滴。
第二年开春，铁蛋来上坟时惊呆了——整片山坡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参苗，晨光里像撒了一地的金珠子。
最高的那株足足七品叶，参须子牢牢缠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报恩"。
山风掠过树梢，仿佛听见孩童"咯咯"的笑声。
铁蛋忽然想起爹常说的话："在这老林子里啊，你待万物好，万物就待你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