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和走进楼道，感应灯亮起来，大门在他身后无声的关上了。
楼道空间很窄，一边是楼梯，一边是电梯，毕竟6层楼在德国算高层居民楼。
他走进老旧狭小的电梯，里面仅可容纳两人，电梯上升得很缓慢，最后停在最顶层。
他走出电梯，斜对着电梯的一间房门打开了一条缝，过了两秒门开大了点，从里面探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一个柔美的女孩冲他笑了笑说，“你回来啦！”
她伸出手臂把走到门口的林睿和挽进门，门关上了，她抱着他，两手环着他的腰，小脸贴着他的胸口撒娇，“我想你了，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林睿和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纤细的肩膀，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闻到一股甜腻腻的香味，于是温柔地说，“乖，给你带了吃的。”
陈圆抬起头，秀气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春水，她说，“你先亲亲我嘛。”
于是林睿和俯下身，吻上了她饱满柔软的双唇。
午夜，林睿和翻身下床，他出了一身汗，打算去浴室冲一下。
“睿和，你去哪？”
陈圆累得迷迷糊糊地问。
“浴室，你也洗一下吧，别懒。”
他去拉她。
“那你抱我。”
她向他伸出光滑白腻的手臂，下一刻，感觉身体突然一轻，她己经被林睿和抱着走进浴室。
她被安置在浴缸里，水龙头拧开着，温热的水慢慢注入浴缸，先没过她的脚和腿，接着是腰，慢慢又没过胸口。
她把玩着湿漉漉的头发说，“我爸打听过了，证监会拟罚款数额马上会公布。”
她说了一个数字，抬眼小心观察林睿和的表情。
林睿和己经冲过澡，正在用毛巾擦头发，他听到数字并没有吃惊的反应，只是想了想问，“判几年？”
陈圆反而犹豫了，“……说是……二十年吧……”她趴到浴缸的边缘，两只手臂搁在那里，尖尖的下巴抵在手背上，从下往上看着林睿和。
过了一会她伸手过去，拽了拽他的T恤下摆说，“林叔叔带话给你，让你别再回江市了。”
陈圆听到林睿和短促地笑了一声，她有点害怕，轻轻叫了一声，“睿和……”边上的人转过脸，苍白的脸上还残留未擦干的水痕，一双褐色的眼睛幽深冰冷，他嘴角微勾语带讽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求仁得仁。”
“睿和，你别这样，我害怕……”陈圆没见过这样的林睿和，他一首都是温柔的，英俊的，像王子一般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酷和满怀恨意。
她顾不得其他，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只想要搂抱他给他一些温暖。
她从背后抱住他，手臂搂着他坚实的腰腹，她浑身都湿着，慢慢地把他的衣服也带着濡湿了一片。
这么抱了一会，他终于又柔软了下来，他转身，扯过一边的浴巾仔细给她披上，又拿了块毛巾帮她擦头发。
他的手很轻，毛巾在她的头发上抹来抹去，一会遮住她的视线，一会又还给她一张俊美的脸。
他停下来，看着她问，“那你呢？
你会走吗？”
陈圆愣了愣，低垂着眼睛说，“……不会的。”
林睿和没再说话。
第二天是周日，林睿和上午十一点来到皇城酒楼，餐馆刚开工，孙师傅在起油锅，他放了一些葱姜蒜还有洋葱下锅，用热油炒出香味后再把它们一同倒入边上的垃圾桶里。
胡老板还没来餐馆，孙师傅放开手脚炒了一个青椒牛柳和蒜蓉菠菜给林睿和当午饭吃。
“小林，趁热吃，吃完有空帮我看封信。”
孙师傅和很多在餐馆打工的中国人一样，他们是通过劳务公司漂洋过海来德国打工的，面对德语既不会说也看不懂，胡老板虽然能说能看，但是没有人会让老板看自己的隐私信件。
于是林睿和成了他们的不二人选。
中午十二点，胡老板晃晃悠悠地过来餐馆里，他里外检查了一下，所有人都到了，卫生也打扫得还算干净，自助餐台上的餐己经就位。
林睿和坐在钢琴前正在弹一首悠闲的小曲，好像是前几年的流行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门口的铃铛响了，有客人推门进来，胡老板笑眯眯地走过去打招呼，这可是今天的开门第一单生意。
陆续进来十几个德国人，二十多岁上下，金发碧眼，体格健壮，胡老板一边和他们挨个握手，一边问：“有订位吗？”
几个年轻人愣了愣，他们转身往后看，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亚洲人模样的年轻人，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穿着一件白色运动T恤，一条卡其色中裤和***白球鞋，露出两条黝黑紧实的小腿。
他看了一眼胡老板，说，“没有。
十五个人，有位子吗？”
胡老板仰起脖子看着这个年轻人，很高，一点不输边上几个老外。
他客气地陪笑道，“有有，没订位也没关系，我来安排。”
他引着这群人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十五个人坐圆桌有点挤，我安排两个长桌给你们坐。”
“可以。”
唯一的那个中国人说着，在走过钢琴边上时，压在棒球帽下的眼睛扫了一眼旁边。
“我看你有点眼熟，小伙子。”
胡老板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朋友也来过？”
“嗯。
老板好眼力。”
“哪里哪里，我得谢谢你们捧场。
我们这种小餐馆，靠的就是回头客。”
“是么……”男人随口应付，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怀好意。
胡老板当然不会留意那么多，他殷勤地招呼他们落座，询问了一遍酒水，又问：“吃自助还是点餐？”
“自助，全部。”
男人说。
中午一点半，胡老板站在吧台边，他现在一脑门的汗正不断往下滴，梅姐看了他一眼，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擦汗，否则假发戴不住。”
胡老板接过纸巾随便在脑门抹两下，他的眼睛盯着自助餐台，只要看见那几个德国年轻人走过去就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这时候孙师傅在传菜窗口叫他，“老板，老板！”
胡老板回神，看见孙师傅露出一张脸在使劲使眼色，他慌忙过去问，“怎么了？”
“老板，黑虎虾和羊排没有了，怎么办？”
孙师傅问。
“对虾还有吗？”
胡老板急。
“还剩一盒。”
这时，有客人走到吧台，胡老板顾不上孙师傅，走过去招呼客人。
这是一位常客，七十岁了，每个月都会带着太太来光顾几次餐馆，只是今天他似乎表情有点不满，他问：“胡老板，今天的自助餐怎么缺了几种食材？
我太太只吃了一块羊排，就再也没有了。”
胡老板连连打招呼，“抱歉抱歉，我马上让厨房安排，马上马上！”
客人走了，胡老板推开厨房门大声下命令，“把西班牙红魔虾拿出来，羊排没有换阿根廷牛眼肉。
老孙，快一点，客人等急了！”
梅姐在窗口压低了声音喊，“三文鱼没有了！”
胡老板抬手抹了一把汗说，“碰上祖宗了！
拿红鳟鱼先顶上！”
下午两点半，自助餐台除了几样炒菜，其他食格空空如也。
那十几个年轻人慢悠悠地走到吧台旁站着聊天，中国男人也过来了，他走到胡老板面前，视线从帽檐下斜睨过来，“老板，结账。”
“哦，好，好。”
胡老板转身去卡士机上打账单，他脸色憔悴，把账单递给男人，勉强招呼着，“这是账单，吃得还满意吗？”
男人点点头，他把现金递给胡老板，还多给了十块钱小费，“满意，钢琴也弹得不错。”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胡老板头点得很勉强，“方便问一下，你们是这里的学生吗？”
“嗯，都是足球队的。”
男人勾着嘴角笑。
“哦，哦！”
足球队啊……“走了，老板，下次再光顾你这里！”
男人和朋友们招呼一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剩下门口的铃铛声还在叮叮当当地发出声响，怎么听怎么憋屈。
胡老板绷着的肩膀垮下来，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瘟神！”
既然是瘟神，那就没那么容易摆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