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蹲在老宅斑驳的门槛上,恐龙睡衣的尾巴在穿堂风里晃得像条垂死的蜥蜴。
这是他在祖宅独居的第七天,也是太阳耀斑撕裂大气层的第七小时零三分。
堂屋里飘着陈年檀香和泡面汤的混合气味,八仙桌上那台光绪年间的座钟正对着他咔哒作响。
"第三十六桶红烧牛肉面。
"他数着墙角的泡面箱,忽然听见门外老槐树发出爆米花似的脆响。
抬头望去,树皮正在层层剥落,露出血管般蠕动的红色木质层。
几只乌鸦扑棱棱惊起,它们的翅膀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腕表突然震动,红光在全息屏上炸开成乱码。
"地磁反转倒计时五分钟?
"泡面桶从指间滑落,汤汁在青砖缝里滋出白烟。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混着某种巨型齿轮卡死的摩擦声,像是把整个村庄塞进了碎纸机。
紫色闪电劈中村口变压器的瞬间,陆朝己经蹿回堂屋。
恐龙睡衣的帽兜被狂风掀起,露出他三天没洗的乱发。
青铜门栓卡死的刹那,他瞥见座钟的雕花指针开始发疯——分针每秒扫过三格,窗外的黄昏正被暴力拽入黑夜。
"见鬼!
"他踹开脚边的青花瓷碎片,发现窗棂上百年不腐的紫檀木正在加速风化。
墙角蜘蛛在十秒内完成结网到死亡的全过程,而睡衣胸口那个褪色的三角龙头却愈发鲜艳,像是有人往棉布里注入了液态阳光。
刮擦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三只眼珠血红的乌鸦正在用喙撞击雕花木门,它们爪子上还勾着半截蜥蜴尾巴。
陆朝抄起供桌上的铜香炉,恐龙尾巴扫倒了博古架。
在瓷瓶炸裂的声浪里,他看见自己袖口的陈旧血渍正在发光——上周切土豆留下的伤口,此刻变成了流淌的星河。
"警告!
地磁反转完成!
"腕表骤然黑屏,乌鸦的尖啸刺穿鼓膜。
陆朝跌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黑雾从门缝涌入,却在触到睡衣荧光的刹那如遇天敌般退散。
老座钟"铛"地停在子夜,屋外传来冰雹砸落的脆响——实则是乌鸦撞碎成冰晶的哀鸣。
寂静像块湿透的棉被压下来。
陆朝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混着墙角青苔疯长的窸窣。
手机屏幕显示只过了十分钟,但八仙桌上的烛台积了半指厚的灰。
当他颤抖着点亮手电,光束里飞舞的尘埃竟凝成微型星云的形状。
引擎轰鸣刺破死寂。
两道车灯如惨白刀锋劈开夜幕,照亮门外满地晶莹的乌鸦冰雕。
陆朝贴着墙根摸向厨房,恐龙爪子碰到橱柜时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睡衣表面不知何时覆上了层冰晶般的物质。
烂苹果在掌心渗出脓血般的汁液,滴在青砖上滋出缕缕白烟。
"比王水的相亲对象还带劲。
"他嘀咕着祖父的口头禅,把果肉糊满门框。
屋顶突然炸开瓦片碎裂声,抬头正对上天窗外琥珀色的竖瞳——变异野猫的獠牙滴着黏液,却在苹果酸雾扑面时爆成两团血花。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散在穿堂风里,陆朝瘫坐在祖传的千工拔步床上。
腕表重新亮起红光,弹窗不断闪烁:"区域唯一幸存者...新手礼包..."他扯开睡衣领口,那些血色星图正在顺时针旋转,将棉布灼出焦糊味的轨迹。
后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月光下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当指尖触到门环时,恐龙睡衣突然发烫,陆朝眼睁睁看着对方像被点燃的纸人般蜷缩成灰,只剩件印着"第七研究所"的制服外套飘落石阶。
厨房传来尖锐的啸叫。
冲进去时,陆朝看见不锈钢水壶正以十倍速锈蚀,煤气灶的火焰呈现深海般的靛蓝色。
睡衣下摆扫过灶台,火苗"噗"地恢复正常——跃动的橘红中浮现一串数字:71:29。
"屋内七十一小时,外面二十九分钟?
"他伸手想触碰火焰,衣柜里突然传来布帛撕裂声。
那件染血的睡衣正在自我修复,线头如银蛇游走,最终在胸口绣出青铜钥匙的纹样——与祖父临终前紧攥的祖宅秘钥分毫不差。
狂风撞开西厢房的窗棂,卷进张泛黄的宣纸。
陆朝认出是祖父的笔迹:"地磁倒转之日,血染星辰之时,唯有..."后半截被血迹模糊,纸缘还粘着片泛着蓝光的鳞状物。
当他用睡衣擦拭血渍时,那些字迹竟如活物般重组,拼成新的警告:"别让观测者看见光。
"远山忽然传来雷鸣般的震动,夜空裂开蛛网状的紫色纹路。
陆朝攥紧开始发烫的腕表,发现恐龙睡衣的尾巴正指向祠堂方向。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集体震颤,最顶端那块突然裂开,滚出枚刻着星图的青铜罗盘。
"老爷子,您这祖宅比密室逃脱还刺激。
"他苦笑着用睡衣裹住罗盘,那些星图突然投射到房梁上,组成旋转的银河。
当北斗七星对准祠堂匾额时,地面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八仙桌缓缓下沉,露出条通往地底的阶梯。
腐臭味扑面而来。
阶梯两侧的荧石逐一亮起,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最深那道刻着英文单词"ESCAPE",字母E的末端还勾着半片带血指甲。
陆朝摸了摸睡衣上新出现的青铜钥匙图案,抬脚踏入黑暗时听见身后传来祖父的叹息:"朝儿,关门。
"在最后一级台阶消失前,他看见客厅的座钟重新开始走动,只是这次秒针在倒转。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