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盯着手背灼伤的水疱,锡油气味混着皮肉焦糊味钻进鼻腔。
前世陈烁病危时,溃烂的伤口就散发着这种甜腥气。
他冲进厨房将手***腌酸菜的瓦缸,冰凉的酸水刺得伤口针扎般疼,却压不住心头恐慌——蝴蝶病发病时间比前世提前了五天。
“作死啊!”
冯楠夺过他的手,用冻疮膏厚厚敷上。
铝皮药盒刮过灼伤处,陈烬疼得抽气,却见母亲眼眶通红:“省中医院皮肤科专家号,黄牛卖三百...”她突然噤声,扭头去搓泡在红塑料盆里的工服。
蓝布上漂白粉灼出的窟窿,像无数张嗷嗷待哺的嘴。
陈烬抓起书包出门。
巷口电线杆贴着“高价收旧电器”广告,他撕下电话号塞进裤兜。
校图书馆西侧杂物间窗沿,果然堆着几台锈迹斑斑的收音机。
“破烂不准拿!”
门房秦大爷挥舞扫帚。
陈烬目光扫过他腰间钥匙串——禁书区铜钥匙挂着红绳,随动作一下下拍打旧军裤。
“我帮您修。”
陈烬举起海报,“修好一台,换本期刊。”
秦大爷斜眼看他:“就凭你?”
第一台春雷牌收音机,陈烬拆开就被电容霉味呛得咳嗽。
绿电路板覆满白霜,像陈烁日渐溃烂的皮肤。
他掏出焊枪重接三极管时,秦大爷突然哼起《喀秋莎》——跑调的旋律让陈烬指尖一颤。
前世弟弟止痛时听的MP3里,就有这首俄语歌。
“滋啦...”电流杂音响起的瞬间,秦大爷拍腿大笑:“好小子!”
铜钥匙抛进陈烬掌心,冰凉沉重。
禁书区霉味更重。
陈烬在积灰的《柳叶刀》合订本里翻找,1996年7月刊某页被撕去半张——残留的英文标题写着“EB病毒诱发...”他浑身发冷:这正是蝴蝶病的元凶之一!
前世陈烁死后他才在肇事司机的体检单上看到EB病毒阳性。
“哥!”
铁窗外传来陈烁的喊声。
陈烬扒窗一看,弟弟正被三个男生推搡着撞向砖墙。
“病痨鬼传染人!”
为首黄毛揪住陈烁衣领,校服摩擦肩胛,布料下立刻洇出血点。
陈烬踹开后门冲出去时,陈烁正蜷在地上护住头脸,手背水疱在粗粝水泥地上蹭破一片。
“找死!”
陈烬抡起板砖砸向黄毛,对方却嗤笑着亮出弹簧刀。
刀光晃过陈烬眼睛的刹那,陈烁突然扑上来抱住黄毛的腿:“别碰我哥!”
弹簧刀划破陈烁胳膊,血珠溅在陈烬眼皮上,温热粘稠。
他疯了一样扑上去,维修扳手狠砸对方膝窝——那是前世他修卡车时学到的神经麻痹点。
黄毛惨叫着跪倒时,陈烬夺过刀抵住他喉结:“再碰陈烁,我让你坐轮椅高考。”
上课铃救了这个混混。
陈烬背起陈烁往校医室跑,弟弟的血顺着他脖颈流进衣领。
“哥...钥匙...”陈烁摊开掌心,禁书区铜钥匙正躺在他血肉模糊的手里——刚才缠斗时他竟死死攥住了它。
张姨给陈烁清创时首叹气:“这伤口怕要留疤...”陈烬盯着消毒棉擦过弟弟手臂,薄皮掀起露出粉肉,像蝴蝶被撕碎的翅膀。
他突然夺过镊子,从陈烁伤口沾取组织液抹在玻片上:“张姨,借显微镜用用。”
镜筒下,破裂的基底细胞像溃堤的蚁穴。
陈烬用维修游标卡尺的目测法估算细胞间隙,前世背过的医学论文在脑中闪现:间隙超6微米即为蝴蝶病指征...卡尺刻度停在了7.3。
窗外惊雷炸响,陈烬手一抖,玻片碎在掌心。
玻璃渣扎进血肉,混着陈烁的血凝成暗红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