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8月26日,县城一条热闹的街道上。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吸引了街上往来之人的注意。
一个大酒店门口,巨大的彩虹早己竖起,长长的红地毯从外面一首铺到酒店大厅里面。
这里人来人往,宾客面带喜色,这些无一不说明,这里有喜事正在发生。
“祝贺陆子建,邱暖暖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的同事小赵老师,她读出了彩虹门上的字。
“陆子建”,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有一丝甜蜜的感觉。
世界真小啊,我想着,因为这个新郎官的名字,居然和我的未婚夫一字不差。
突然就很想他,我们曾经约定好毕业就结婚的。
这个夏天,他终于大学毕业,我们的婚期也将近了吧。
“快看快看,新郎官好帅啊!”
门边,一个姑娘指着巨大的婚纱照,兴奋地叫着喊我们过去看。
我们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然而,就一眼,我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亏好我站在走廊的栏杆边,本能地伸手扶住了铁栏杆,手心里是突然冒出的汗水。
站在那里,我似乎听到了东西寸寸碎裂的声音,那是我的心啊,它正在被击成了千千片万片。
我再也挪不动脚步,只好捂住心口,盯着新郎的照片。
他真的很帅,帅得光芒万丈,帅得让我睁不开眼。
他灿烂幸福地笑着,好像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又好像在嘲讽我的出现。
果然,他做到了毕业就结婚.只是,他没有告诉我,今天他结婚,而新娘,却不是我!
今天,是我到新单位报到的日子。
本来,我是在乡下的一个农村小学工作,因为考虑到陆子建被分配到城里,我就通过努力考到了城里来。
上午在单位,教务校长吴校长给我们安排好了工作,后勤校长洪校长询问我们住宿打算。
“我就住在学校宿舍吧。”
我说。
当时我的想法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结婚,这个宿舍也只是过渡一下,我也不值当去租房子了。
一切准备妥当,洪校长又说:“今天本就打算让你们聚个餐,正好有个新来的同事结婚,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于是,我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我还在傻乎乎地等着陆子建,等他履行承诺来娶我。
陪同我们一起前来的洪校长,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便停下脚步:“姚老师,你怎么啦?”
我几乎无力抬头,强忍了一会,然后才抬头说:“洪校长,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没吃早饭,胃病犯了,现在需要去医院看看。”
“那我送你去医院,其他人去吃饭。”
洪校长说。
我赶紧摇头:“不用不用,医院离得不远,我同学在那里,我自己去就可以。”
说着,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远处有座跨河大桥,桥的那边是一个公园,我慢慢地挪动着脚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拖着酸软的腿,我也不知怎么到的桥上。
桥底下,滔滔的河水欢快地前行着,就像我前些年的光阴,飞快的远去了,再也不会回头。
我走不动了,我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于是手扶着栏杆想休息一会。
有东西滴落在手背上,滚烫。
我不想哭,只是眼泪好像有自己的灵魂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姚玉兰?”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吓一跳。
我本能地抬起头,脸颊上还有泪珠在滚动。
眼前的人明显没想到,他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张脸,他愣了一下。
“你谁啊?”
我问道,声音暗哑且哽咽。
“玉兰,你,你怎么啦?”
他问。
我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啦,也许是死了吧。
“我死了!”
这句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好像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多少情绪。
说完,我又往前挪动,我记得自己想要去前面的公园,那里人少。
那人跟着我,寸步不离,也不说话。
我走得越来越快,最后飞奔起来,身后的人也一路狂奔,紧跟不放。
在公园的一个小亭子里,我坐了下来。
肉体堆在那条长椅子上,灵魂却不知去了何处,可能是丢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
他满脸担心地看着我,陪我坐着。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问:“玉兰,你今天不是和陆子建结婚吗?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陆子建?
结婚?”
我喃喃地重复着,好熟悉的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对啊,我就是去参加你们婚礼的。
陆子建通知我,说他今天结婚啊!”
他也很奇怪。
心疼的感觉瞬间再次袭来,我控制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他结婚了,可新娘不是我啊!”
为什么而哭?
是因为被辜负?
是因为被欺骗?
是因为自己眼盲心瞎?
我不知道,就是想哭,我抛开所有的教养,矜持和脸面,痛哭。
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不劝我,不问我,不打扰我。
狂风暴雨似的发泄了一通情绪,万箭穿心般的感觉慢慢有所缓解,我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
趴在石桌上,我一动不想动,也不想睁开眼睛,反正我的世界己经是一片黑暗。
“你去参加婚礼吧,不用管我。”
我瓮声瓮气地说。
那人静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我想参加的,是你的婚礼,你都不在那里,我去干什么?”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你谁啊?
我们,认识吗?”
“唉!
玉兰,我是贺棹砚啊,你把我忘了?”
那人的声音里似乎有点落寞。
我笑了,可能笑得很苦的样子:“忘了,都忘了,什么都不想记得,统统都忘了。”
他嫌弃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忘就忘了呗,就当是清理垃圾。
开机重启一遍吧,第一个软件就安装我。”
说着,他坐正了身子,理了理头发,伸出右手:“姚玉兰同学,我是贺棹砚,很高兴遇到你。”
见我还是一动不动,他拿起我的手抖了两下:“OK,安装成功!”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他起身相邀。
我摇摇头:“不想吃,没心情。”
他过来想拽我起身,我蛮横地甩开了他的手:“离我远点!
我说过了,我不吃,你听不懂吗?”
他不气也不恼,默默地站在我身边。
过了好大一会,他突然问:“你打算为他殉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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