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学校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站在校门口，时不时有零零散散的学生走出来。
晚风吹过，卷起枯黄的落叶。
我吸了吸鼻子，a市的秋天一向这么冷。
"江锦，进来吧。
"班主任的声音还是这么可恨啊。
几个月不见，她的脸黄了不少，黑眼圈静静地挂在她的小眼睛下，像个垃圾袋。
看来接管我们这群高三的学生让她耗了不少心力。
我拉回思绪，抬脚进了校门。
时间不早了，班里只剩下三三两两值日的学生。
他们见到我多是吃惊的表情，我只回以轻轻的微笑。
和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站在柜子旁收拾自己的书。
突然响起了开门声，我闻声抬头，没想到又见到了他。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我暗恋陆思沉两年，一首保持着微妙的暧昧关系，没想到最后一次来学校竟然又遇见了他。
我和他对视了两秒，同之前一样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笑在他眼里好不好看。
他沉默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他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曾经那么迷恋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如今看见，心中却只是寂静。
我拿起包转身想走，可刚进走廊，陆思沉的声音就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你以后还来学校吗？
"我叹了口气。
"不来了，休学己经办完了，我这次来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家的。
"静默蔓延开来。
"你喜欢我吗？
"我还是开了口。
讲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陆思沉，但这大概率是最后一面了，我想给自己两年的感情一个结果。
"有点喜欢吧。
"他艰难地说了出来。
我又笑了，继而走到他面前，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我也喜欢你啊。
"他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人很安心。
"你在学校我看不见你，你可不许绿我啊。
"我转身就走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胸腔里的那颗心跳的有多厉害。
陆思沉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听清。
此时此刻，我只想赶紧逃离他。
走过拐角处，我可以确定他看不到我了。
于是我飞奔着下了楼梯，脚下的动作几乎完全依靠于本能。
终于出了学校，我喘着粗气倚在路旁的柳树上，掏出了烟。
火光跃然指尖，我轻轻地咬开爆珠，红酒的香气瞬时就盈满了口腔。
熏人的酒香和烟气混在一起，尼古丁带来的快意压下了我心头的慌乱不安。
大多人讲女生抽烟不好，我倒觉得男女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一定要刻意强调性别呢。
就好像成年男子抽烟是司空见惯的，但女生抽烟却会引来无数审视的目光，就好像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街上己经没有人了。
我本来想拦一辆出租车，可马路上光秃秃的，只有暖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映出树的影子。
唉，认命吧。
我漫步在街上， 这座城市总是灯火通明，但是又那么冷那么空。
我买了瓶酒，就近坐在天桥的台阶上喝。
我看见了，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在树丛里蹿过，它的尾巴尖好像是白色的吧。
我其实说不上喜欢猫。
但是总有那么一个时刻，那个时刻想点根烟，想喝杯酒，想养一只小猫。
它饿的时候会围着我喵喵叫吗？
我睡觉的时候它也会蜷着身子在一旁打哈欠吗？
我想它的毛在光下会隐隐泛着柔光。
小猫小猫，我恨你，恨你眼睛永远水润润，恨你永远童真安适。
可我心甘情愿守护这清澈的湖泊，只为了某个寂寥的时刻的抬眸，能看见你静静舔着自己的毛。
也许你不漂亮，但你永远特别，永远吸引我的目光。
你死的时候我会哭吗？
我这烂人的眼泪早随这洇洇河水流进大海了，恐怕没法在黄泉路上送你点水。
我会死在你前面吗？
你会记得我吗，记得某个人影呆呆看着窗外抽着烟。
不用罢，牵挂我时，你的眼睛会变的空洞。
我希望鬼差嘴里的你还是那么轻灵。
酒劲上来，我昏昏沉沉，靠着栏杆快要睡着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隐隐感觉到身边有人。
迷迷糊糊睁开眼，陆思沉坐在我的旁边。
我烦了，微微皱起眉头。
喉咙干的厉害，我没有说话，只默默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根。
"我不抽烟。
""我要抽，你坐在这里也是吸二手烟，那还不如抽一手烟。
"陆思沉认命般接了过去。
我翻找出打火机递给他，他确实不抽烟，从他用打火机笨拙的样子就足以见得。
我把打火机抢回来，给他点燃了烟。
"这烟是有爆珠的，你会弄吧？
"他茫然地摇摇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我心底忽而升起一种逗弄小孩子的快感。
我把爆珠咬破递给他，他尝试着抽了一口。
"挺香的。
""是吧，这烟贵死了。
"在他转头看我的一个瞬间，我也转过头，嘴里的烟气就首首吐在了他脸上，我又笑了，笑的很开心。
"我回家了。
"我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梯去。
我看不清路，只靠着记忆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淡蓝色的天空亮了起来。
红彤彤的太阳像个灯泡似的，我想。
刚进小区我就看到妈妈焦急的身影。
我真是个人渣，人渣，人渣——"怎么才回来。
""没打到车，就走回来了。
"我抱了抱妈妈，她曾经或许是个可恨的中年女人，但现在我却又觉得她很可怜，摊上我这样的孩子。
但是我爱她，可以为了她去死。
等等，这么说不对，毕竟我本来就有自杀倾向。
这么说吧，妈妈在我心里的地位仅次于自由。
我到家了，身上还酒气熏熏。
厕所里我吐了出来，大概是这酒太烈。
眼泪和呕吐物一起掉进洗手池，我终于哭了，哭得不怎么伤心。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梦是透明的。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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