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珠在梧桐叶上碎成千万片银屑,数到第七次玻璃上的雨痕时,终于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许墨的校服后襟在滴水,洇湿了玄关处新换的米色地毯。十五岁的少年肩胛骨像折翼的蝴蝶,在湿透的白衬衫下微微发颤。我抱着急救箱蹲在他面前,酒精棉球即将触到膝盖伤口时,他突然往后缩了半寸。
"我自己来。"许墨的声音比窗外的秋雨还冷。
我的指尖悬在半空,创可贴上的卡通兔子正咧着嘴笑。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我在巷口电线杆后撞见许墨被附近混混围堵。那些沾着锈迹的钢管砸在皮肉上的闷响,比我素描本里最暗的阴影还要沉重。
"哥。"我固执地往前探身,薄荷绿的裙摆扫过少年青紫的膝头,"你答应过要陪我去看梧桐树。"
消毒水渗入伤口的瞬间,许墨的睫毛剧烈颤动。我发现他右手小指有道新鲜的裂口,暗红的血珠正顺着掌纹蜿蜒。我突然想起六岁那年的黄昏,许墨刚被父亲领回家时,曾拉着我跑到后院的老梧桐树下。
“这样我们就有秘密契约了”十岁的许墨握着瑞士军刀,刀刃在树皮上游走时震落几星青苔。木屑簌簌落在江念初的白色蕾***上,刻痕在暮色里渗出琥珀色的汁液。XM&JNC——他用拼音首字母缠绕成同心圆,比我高出一头的少年突然蹲下来,让我的指尖能触到那道还带着体温的刻痕。
此刻许墨霍然起身,沾血的棉球滚落到波斯菊纹样的地毯上,绽成一朵畸形的花。
"我去温书。"
我望着他消失在旋转楼梯的背影,赤脚踩过冰凉的云纹地砖。后院的老梧桐正在雨中沙沙作响,那些被年轮吞噬的刻字应当已经发黑膨胀,像他们之间某种不可言说的病灶。我突然很想掀开树根处掩着的爬山虎——去年深冬曾在那里埋下玻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