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苏棠己经在灶台前转了三圈。
青瓷碗底的“双皮棠棠专属”是她用刻刀歪歪扭扭划的,刻完后又拿砂纸反复磨了三遍,生怕划疼顾砚深的手。
“这次绝对不能和昨天一样。”
她对着蒸腾的奶皮嘀咕,木勺挑起奶皮时,手腕比平时轻了三分——昨天那碗双皮奶洒在人家西装上,奶皮黏在深灰布料上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扎得她后颈发烫。
新晒的桂花是凌晨西点去巷口老桂树底下捡的,捡的时候被露水打湿了鞋尖,可她蹲在树根旁挑了又挑,只留最完整的五瓣。
可可粉画的猫尾巴总也画不首,她揉了三张厨房纸才作罢,末了对着碗里的歪猫笑:“就当是双皮的亲戚吧。”
等用蓝布包好碗出门时,巷口的豆浆摊刚支起篷子。
苏棠攥着蓝布角往街心走,走到老邮筒底下突然顿住——昨天光顾着道歉,连人家名字都没问!
“哎哟小棠这是要给谁送甜汤?”
张婶提着菜篮从对面晃过来,眼角的皱纹里全是八卦的光,“昨儿那穿西装的帅哥我可瞅见了,板正得跟画里走出来的,站你铺子门口那会子,连我家那只总偷鱼的橘猫都不敢凑过去。”
苏棠耳尖“唰”地红了,蓝布在手里绞成麻花:“婶子别乱说……”“我乱说?”
张婶把菜篮往臂弯里一颠,朝街对面新盖的白楼努嘴,“那帅哥今早我瞅着进了‘云栖’酒店,手里还提着个黑箱子,看着像常住的。
你要找他呀,保准在里头。”
“云栖”两个鎏金大字在晨雾里闪了闪。
苏棠的鞋尖在地上蹭出个小坑,蓝布包被攥得温热,到底还是咬着唇走了进去。
酒店大堂的大理石地面照出她皱巴巴的围裙角。
保安刚要伸手拦,她赶紧把蓝布包往胸前一护:“我、我给客人送东西!
就、就昨天那个穿西装的……”“小姐,访客需要登记。”
保安的对讲机在腰间“刺啦”响了一声,他皱眉看了眼苏棠沾着糖渍的围裙,“您确定客人在这儿?”
苏棠急得鼻尖冒汗,正要说“他昨天在我铺子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叮”的一声电梯响。
“顾总早。”
她猛地转头,就见电梯门缓缓打开,穿浅灰衬衫的男人迈着长腿走出来。
他没系领带,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冷白,可那双眼却像落了星子——正牢牢锁在她怀里的蓝布包上。
苏棠的心跳声突然大得离谱。
她手忙脚乱去解蓝布结,桂花的甜香“呼”地散出来:“那个……昨天弄脏你西装,我、我做了双皮奶赔你。”
青瓷碗递到一半又缩回来,“不、不甜的,你说过要不加糖的。”
顾砚深的目光掠过碗底的刻痕,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接碗时,指腹擦过她沾着可可粉的指尖,像碰着了团软乎乎的云:“谢谢。”
声音比昨天低了些,尾音却带着丝极轻的笑。
苏棠盯着他喉结的弧度,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没问,正要说“我叫苏棠”,却见他低头看了眼腕间的表:“我还有会。”
“哦!”
苏棠手忙脚乱去接碗,“那你、你忙……”“不用。”
顾砚深把碗往怀里带了带,指节在碗沿轻轻叩了叩,“我留着当早餐。”
电梯再次“叮”响时,苏棠还站在原地发愣。
保安憋着笑递登记本:“小姐,需要登记吗?”
“不、不用了!”
她抓着空蓝布包往外跑,耳尖红得能滴血。
路过豆浆摊时,张婶举着根油条喊:“成了没?”
她头也不回地摆手,跑过三个路口才敢停下来喘气——刚才顾砚深接碗时,她分明看见他袖扣上刻着“GY”两个字母,说不定是名字缩写?
顾砚深回到28楼的套房时,双皮奶的温度刚好。
他把碗放在书桌上,打开手机相册。
昨天***的照片还在——苏棠踮着脚擦他裤腿,发顶翘着撮呆毛,睫毛上沾着奶渍,急得首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他拇指摩挲着屏幕上那撮呆毛,突然轻笑一声,退出相册点开通讯录。
“王伯,明天的奶,换一家送。”
他盯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声音低得像在说什么秘密,“挑最鲜的,每天送两份。”
晨光漫过他微扬的唇角,在“双皮棠棠专属”的刻痕上跳了跳。
而此刻的苏棠正蹲在糖水铺的仓库里,翻找着去年冬天冻的芒果。
玻璃罐上结着薄霜,她哈着气擦了擦标签,嘴里嘟囔:“奇怪,明明存了三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