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屠村血月当空时,林烬听见了第一声惨叫。
那是他穿越后听到的第十三个音节。
“救...救命...”母亲的声音像被刀子划破的绸缎,断在寒风里。
他蜷缩在柴垛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正在图书馆翻阅《大胤边疆志》,书页上突然泛起诡异的青铜色光芒,再睁眼时,眼前是燃烧的村庄。
狄人的马蹄踏碎了青石板路,火把将泥墙映成狰狞的鬼脸。
他看见父亲被长矛挑起,像只垂死的野兔般甩在半空。
母亲扑过来时,他本能地滚进草垛,怀里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
“轰!”
一道惊雷劈断古槐,火光中,他看见罗盘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那是张拓印着山川河流的羊皮地图,此刻正与地面的地气脉络重合。
“西北三十里,雁门关。”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读懂那些符号,只知道狄人的铁蹄正沿着图上的红线奔涌而来。
二、奴仆赵家庄园的砖墙高过云层。
林烬跪在青石阶上,数着自己被鞭打的次数。
第七下时,他摸到了腰间暗袋里的罗盘碎片——那枚在血月中熔化的青铜器,此刻正用冰凉的触感提醒他:你不是普通奴隶。
“贱种也配姓赵?”
管事的鞭子卷起他后颈的皮肤,“主母说要留你命,是给你洗马的资格。”
马厩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低头擦拭战马铁蹄时,忽然发现赵氏地窖的方位与罗盘纹路完全吻合。
当夜,他借着给马添草料的机会,摸到了地窖暗格——那里躺着三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箭头与城防图。
“雁门军械图...边关布防...”他把图纸藏进马鞍夹层时,罗盘突然发出嗡鸣。
月光透过马厩缝隙,照在图纸右下角的朱砂印章上:赵。
三、伏击苍狼营的篝火在风雪中明灭不定。
林烬裹着粗布斗篷,盯着地图上标注的“雁回谷”。
这是他用三袋粟米从赵氏老马夫嘴里套出的地形——两山夹峙的峡谷,最窄处刚好能容两骑并行。
“大人真要拿千人赌命?”
张铁匠揪着胡子嘀咕。
这位满脸油污的工匠刚加入苍狼营三个月,却能在三日之内造出十张硬弓。
林烬转动罗盘,铜针在雪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明日卯时三刻,狄人斥候会从这里经过。”
他用炭笔在地图上画圈,“等他们深入两里,点燃火油桶。”
次日清晨,山谷里飘着细雪。
当第一支箭矢穿透狄人斥候的咽喉时,林烬听见了此生最动听的声音——火油桶爆裂的轰鸣,混着敌骑惊恐的嘶吼。
“苍狼军师万岁!”
残存的士兵举着火把冲下山崖。
张铁匠抹着脸上的灰烬哈哈大笑:“原来这小子真是军师!”
林烬望着罗盘上新浮现的纹路,忽然明白:这枚来自未来的青铜器,或许不是给他指路的,而是——在替这个世界寻找它的主人。
西、暗涌赵氏庄园的桂花开了第三茬。
林烬蹲在磨坊角落,听着主母房里的低语。
“...紫荆关守军换防在即...若能调虎离山...”他悄悄将罗盘贴在磨盘上,铜针竟开始顺时针旋转。
这是他第一次见罗盘主动反应,指针在磨坊地面画出一个诡异的六芒星阵。
当晚,他偷听到赵婉儿的哭声。
这位赵家三小姐蜷缩在绣楼窗边,月光勾勒出她腰间玉佩上的纹路——七曜中的“金星”印记。
“父兄贪生怕死,我却要替他们去送死吗?”
少女的呢喃刺破夜色。
林烬握紧罗盘,忽然想起昨夜地气流动的轨迹。
紫荆关...金星...他缓缓站起身,靴底碾碎了地上一片落叶。
五、抉择紫荆关外的雪越下越大。
林烬站在军帐里,看着地图上交错的红蓝箭头。
赵婉儿递来的密信就摊在案上:“明日子时,狄人主力会从北门突袭。”
“为何帮我?”
他摩挲着罗盘,铜针正与信笺上的墨迹共振。
少女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胎记——与七曜纹路完全一致。
“赵家血脉里流淌着‘金星’之力,而你...”她突然顿住,转身时发带扫过烛台。
林烬瞳孔骤缩。
火光映出她腰间玉佩背面的刻痕:“七曜齐明,天命归一”。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紫荆关要丢了!”
斥候的嘶吼震碎了帐内凝滞的空气。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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