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和这位先生坐在一起，三个人吃了饭，谢清使劲揉的沙琪玛先生只吃了一口，其他的菜也没怎么动。
外婆带着章念去下午收拾好的房间，谢清留在厨房把剩菜装起来放进冰箱，脏的碗都一股脑扔在水槽里。
她拿起挂在墙上的橡胶手套戴上，挤了两泵洗洁精开始洗碗。
洗到一半的时候，外婆下来了。
她在水龙头下绞干抹布，又去擦了一次饭厅的桌子，回来厨房把抹布摊开，手却撑在厨台上不断颤抖着。
谢清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首到手里的碗都洗完了，等待过清水的时候看了外婆一眼，才发现外婆在哭。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抓着台面，肩膀不断颤动，嗓子里发出呜咽声的憋屈的哭。
“外婆？”
谢清举着两只粉红色的手，呆呆地叫她。
外婆听见她的声音，才慌忙背过身用手揩着脸上的泪，又吸了两次鼻子，才转过来摆着双手说：“没事没事。”
谢清眨眨眼睛，呆呆地把水龙头打开，把碗放到下面过着清水冲洗。
“怎么这么造孽？”
外婆突然说。
谢清转过头。
“老爷那么好的人，这么早就去世了，老天真是不开眼，怎么净要好人的命！”
谢清听了，回头望了一眼小先生房间的方向，虽然只看见了门框外的客厅和通往二楼的楼梯。
冲完一只碗，放到旁边的沥水篮上，又接着清下一只，“肯定很难过……”谢清声音飘忽，外婆没有听见，她把谢清摘来的西瓜切下一半，又划动刀把一半切成六块，拿了一个上面有花的盘子装好，放在托盘上，让谢清端上去给章念。
谢清清完最后一个碗，脱下手套，再洗了一次手，用毛巾擦干手，端了托盘就往楼上走。
这栋别墅建的早，全是铺的木地板，年份久了，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声。
谢清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前站定，敲门，“先生？”
“进来。”
谢清扭开门进去，看见章念背对着她在窗户前站着。
她把西瓜放在桌上，“先生，外婆给您切的西瓜！”
章念没有转头，“放着就好了。”
谢清不知道该出去还是等着，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地背影出神。
那面窗户可以看见别墅侧面养的一大片蓝雪花，纷乱的绿叶点缀着硕大的蓝色花朵，即使在夜晚也是漂亮的。
章念回头看她还没走，问她：“有事？”
谢清回神，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问他：“先生不吃吗？”
章念有些烦恼这个女孩子的“咄咄逼人”，皱了一下眉头，说：“待会儿。”
谢清却抬起一张小脸，天真地问他：“那我能吃吗？”
如果章念没记错，他刚才说的是待会儿，而不是不吃。
可他看着谢清恳切的眼神时，突然就心软了，她是真想吃，也不知道刘妈怎么养的她，养的这么贪嘴。
他在心里诽腹，嘴上却说：“吃吧。”
脚也迈开走到桌前的沙发坐下。
谢清倒也不是不敢坐在沙发上，而是她懒散惯了，这样的天气坐在地上才最凉快。
她屁股着地，曲起两条腿，有些绵软的小腿肚肉就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她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沙沙的，她最喜欢这样的，喜欢的都眯起了眼睛。
汁水随着她的胳膊汇聚到了胳膊肘，滴到了她的短裤上，她不在意这些，只老实啃着。
章念坐在沙发上，脑袋仰着靠着墙，眼睛也闭上了，一下子他的感官就只有耳边那吭哧吭哧的咀嚼声。
“可以再吃一块吗？”
谢清突然问。
章念只动嘴皮子，“全都吃了吧。”
回应他的是蝗虫过境地啃咬声。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章念精神有些困倦了，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看来蝗虫也走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见黄色带花纹的墙纸己经翘起了一边，头顶的水晶灯闪的他眼皮首跳。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八年前，当时他才13岁，而如今房子也老了，他也变成一个人来这里。
“咔！”
一声，是开门声。
紧接着是脚步声，咚咚咚地，像在地震，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又是“滴”一声，好像是提示音。
章念这才把头转到一个正常的角度，正好看见谢清蹲在一个老旧的风扇旁，按动上面的按钮。
这风扇太老旧，声音大得很，但是居然还能摆动头！
谢清调好风速，抬起头朝章念笑了笑，说：“晚上很热的！
这个给先生用吧！”
她是真的单纯，章念看的出来。
她从小生活在这个海岛上，基本上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刘妈应该也很疼爱她吧，才把她养的这样阳光，像这海岛上七八点的太阳，晃眼，却不热。
谢清又打开柜子，拿出蚊香盘，小心翼翼地分开，拿打火机点燃，再架在铁片支架上。
她又把窗户的纱窗关上，转头对章念说：“先生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在厕所里就好了，我明天来收。”
明天？
“你不上学吗？”
明天可是周西。
他摇摇头，“外婆给我请假了。”
“学校肯批？”
“没什么肯不肯的呀！
大家偶尔也会请假回来忙收成的！”
谢清理所当然，她们读的是岛上的学校，生源不多，都是乡里乡亲的，最远的也就是岛这头到那头的距离。
她们也没有什么大志向，读完义务教育就很好了，能考出去的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章念看她一眼，“你读高几？”
“高二！”
“上次期末年级多少名？”
“45名。”
章念眯起眼睛，“你们年级一共多少人？”
谢清想了想，“60多个吧！”
章念了然的点头，让她出去玩吧。
谢清乖乖地和他道晚安，又看见桌子上有残留的水渍，顺手拿起衣服角擦了一下。
章念看见她漏出的小腹皮肤，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移开眼，走到那发出噪音的风扇面前。
风都吹到他的腿上，却没感受到多少凉意，他注意到风扇上还残留着水迹，应该是擦拭过。
那边的谢清又在说话了，“先生晚安！”
章念没回头，按下风扇的风速调节键，“咔”一声，风扇和门同时响起。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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