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黄昏本该是金色的。
楚云澜记得清楚,往日这个时辰,晒药场的竹匾会铺满落日余晖,父亲总爱在这个时候捻着胡须检查新收的雪见草。
可此刻映红天空的不是晚霞,而是吞噬了库房的熊熊烈火。
十七道身影在火光中穿梭,漆黑的衣袂翻飞如索命鸦羽。
他们剑锋过处,晒药的竹匾裂成两半,晾着的草药混着鲜血簌簌落下。
楚云澜趴在碾药台下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丈外,大师兄齐砚的尸身挂在药碾上,胸口插着半截断剑——那是师父去年生辰赠他的松纹剑。
"还剩个小的。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楚云澜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认得这个声音——半刻钟前,就是这人用带着金属回音的腔调下令"寸草不留"。
绣着暗金云纹的靴尖踢开遮挡的麻袋,楚云澜终于看清来人的装束。
黑色面巾上方,一道狰狞刀疤横贯眉心,最刺眼的是他腰间悬着的青玉令牌——"玄"字在火光中泛着幽光。
青玄门!
修真界西大正道魁首之一!
刀疤修士突然蹲下身,铁钳般的手掐住楚云澜下巴:"药王谷的《百草经》在哪?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这是青玄门特制的清心香囊气味。
楚云澜啐出一口血沫。
他当然知道,那部相传能肉白骨的上古医典就藏在父亲每日祭拜的药师菩萨像里。
但回应对方的只有沉默。
"倒是硬气。
"刀疤修士冷笑,左手突然泛起黑雾,"离魂爪下从无活口,你会求着说的。
"剧痛从右肩炸开的瞬间,楚云澜的惨叫被爆炸声淹没。
谷口方向突然腾起蘑菇状火云,那是二师兄负责看守的硫磺窑。
气浪掀翻了半个屋顶,碎裂的瓦砾雨中,他看见父亲倒在经堂门槛上,心口插着的正是平日切药的银刀。
左臂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那个自出生就有的火焰胎记竟亮起赤红光芒,皮肤下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刀疤修士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太虚道印?!
"楚云澜无暇思考对方话中含义。
胎记的光芒己蔓延至整个左臂,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看见刀疤修士袖口露出的手腕内侧,有个与谷底寒潭形状完全一致的青色胎记;看见对方佩剑第三道云纹处细微的裂痕;甚至能看见三丈外父亲微微颤动的手指。
"不可能..."刀疤修士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太虚镜明明己经......"时间在此刻凝固。
飞溅的血珠悬停在半空,燃烧的茅草定格在焰尖最亮的瞬间。
楚云澜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左手指尖延伸出半尺长的灵光。
某种古老的知识在脑海涌现:青玄门秋水剑法第三式"江天暮雪",破绽在剑锷上三寸......"铮!
"染血的手指轻弹剑身,精钢长剑应声而断。
刀疤修士暴退时撞翻了药架,几十个瓷罐砸在地上,五灵脂与血竭混着朱砂漫开一地猩红。
"道君饶命!
"向来高高在上的修士竟跪地求饶,"晚辈只是奉命......"回答他的是突然飞起的铁药碾。
楚云澜看着自己的右手——此刻这只手泛着玉质光泽,轻轻一挥,三百斤的药碾便呼啸着砸向敌人。
刀疤修士捏碎腰间玉符的瞬间,整个院子突然下陷。
坠崖时楚云澜终于看清,谷底寒潭竟与修士手腕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冰冷的潭水淹没头顶前,他听见脑海里响起苍老的声音:"记住,灵气有毒。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少年死死盯着漂浮在水中的青玉令牌。
波光扭曲间,"玄"字裂成两半,露出内层暗红的"魔"字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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