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晴站在门口，把大衣脱下来换上校服，大衣叠起来抱在怀里。
推开门，姥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调得震天响，看见唐晴，扯着嗓子问，“鬼混回来了？”
见唐晴怀里揣得鼓鼓囊囊，努力睁大眼睛，“里头塞的什么玩意？”
姥爷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瞥了眼唐晴，“你管他的呢，反正没带黄金回来。”
唐晴没回应，径首打开卧室门。
关上卧室门也抵挡不住电视的声音，唐晴把大衣掏出来，仔细展开平铺在书桌上，摸着就很贵。
唐晴拿出手机，对着大衣拍了几张照片，点开沈青川的聊天框，犹豫半天没点下发送。
唐晴叹口气，点进了沈青川的朋友圈，除了每天的顾客返图，还掺了几张自拍，很酷。
其中有一张洗完澡的自拍，那时候的沈青川还没有黑蛇的纹身，拍得很狂野，仰视的角度，宽阔胸膛，往下是腹肌，隐约的人鱼线，到关键部位戛然而止。
头发服帖地往后打理成背头，露出黑色耳钉熠熠生辉。
唐晴觉得自己像身处黑暗的老鼠窥探别人的生活，又打开自己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真羡慕啊，万一他也想看我朋友圈，结果什么也没有会不会笑话我……唐晴躺在床上一边脑补着沈青川嘲笑他的样子，一边把沈青川设置朋友圈不可见。
唐晴是被姥爷吵醒的，姥爷问他，“你发财啦？”
唐晴睁开眼，不知道姥爷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看着摊在桌上的大衣，“这料子不错呢，您发财啦大老板？
说不准搁哪块偷的。”
唐晴坐起身一把打掉姥爷乱翻的手。
“嘿……”姥爷把茶杯拍在桌子上，扭头对着厨房喊，“哎你大孙子能耐了，现在不光会偷人东西，而且讲几句就会发脾气了！”
“那还不赶紧喊人摆几桌庆祝庆祝。”
姥姥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没种的玩意开始有种了。”
“对啊对啊。”
姥爷拧紧茶盖，站起身，一晃一晃地走出卧室，“你要是能在学校和欺负你的那些人横，咱老唐家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唐晴今天是要去学校的，推开窗户，有些冷，他不想穿校服了，还是湿的。
他打开衣柜，没有翻到合适的衣服，几件入夏时穿的短袖还在里面，他挑了件白色，虽然有些泛黄，好在还能穿。
从桌上拿起大衣穿上。
放学要去买件外套了，这样考虑着，在床底下掏出一个鞋盒，从里头抓起一把零钞，数数有六十多块钱，跟老板讲讲价说不定能优惠点。
拿了那么一沓零钞之后鞋盒只剩几个硬币了，被唐晴塞回床底下。
“你不吃饭呐？”
姥姥把稀饭往桌上一放，看着跑出去的唐晴，“穿个外套真当自个儿是少爷啦？”
“你管他的。”
姥爷拉过椅子把稀饭端了过来，“他妈又不是没给他留钱，你瞎操个什么心。”
唐晴坐在位置上趴着，偷偷摸摸把钱往书包里塞。
“哎唐晴。”
前桌李潇潇是个女生，戴眼镜，虽然平常两人不怎么说话，但有一次她给唐晴分了一块面包，唐晴就把她划分到“好人”这一栏。
唐晴还是维持趴着的姿态，外人看就像睡着了一样，唐晴把钱塞进书包，安心的把手垂下来。
李潇潇见唐晴没有反应，转头同桌窃窃私语，“到底是不是啊？”
“可是看着真的很像啊，他家上个月刚发的新款就是这件。”
同桌打开手机给李潇潇看，把屏幕转到唐晴身上，把图片和唐晴身上的大衣放在一起对比。
“那得多少钱啊。”
李潇潇划到下面，看见价格惊呼，“这么多？”
“你小点声！”
同桌捂住李潇潇的嘴，“说不定是仿的呢。”
这么多是多少啊？
快说啊！
唐晴竖起耳朵。
“唐晴，我看你这衣服不错。”
熟悉的声音在唐晴头顶响起，唐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手腕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是陈旭，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总会在下课的时候和几个小弟一起各个班级串门。
也就是他昨天把自己堵在学校后面的弄堂里。
“我跟你说话呢。”
陈旭一把薅起唐晴的头发，把唐晴的脑袋抬起来，“装死给谁看呐？”
“旭哥跟你说话你怎么跟个哑巴似的？”
陈旭身边跟着的小弟附和。
“借我穿两天。”
陈旭笑眯眯地拍拍唐晴的背，举止亲昵，在外人看来两人跟好兄弟一样。
唐晴摇摇头，眼睛瞪着陈旭一言不发。
陈旭脸色沉下来，依旧笑着说，“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学校后面那条弄堂。”
最后两个字故意说得很慢，咬字特别清晰。
唐晴还是没有说话，但他己经感受到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那晚上见。”
临走前陈旭热情地和唐晴握了下手，力道很重，似乎在提醒唐晴不要忘记什么。
陈旭几人终于走了，唐晴坐回位置，他知道旁边的几个同学都在偷偷看他。
他在同学的注视下趴回课桌，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点开沈青川的聊天框，把昨天晚上拍的大衣照片发过去：T：过两天还你至于是不是两天，那还不确定。
沈青川刚把预约名单整理好。
今天上午客人不多，中午有一位，大多在下午。
沈青川穿着工作服，胸前印着“有间纹身店”的logo，把器材挨个消毒，“先说好，我不管饭。”
陆泽瘫在沙发上乐呵乐呵翘着二郎腿，看着沈青川忙前忙后，“我一个程序员大老远跑过来陪你上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应该早睡早起加强锻炼，守护你的头发。”
沈青川啧了一声，“我没见过你这种眼里没活还想着苦劳的人。”
陆泽抓了抓头发对沈青川说，“我发质很好，不需要你费心。”
接着偏头看向张雪，小丫头忙前忙后的挺勤快，“我只是觉得你的小雪同学很勤快，不需要我来帮忙。”
张雪听到这话抿着嘴偷偷笑。
“那给小雪加个大鸡腿。”
沈青川大手一挥，“记你陆哥头上。”
“谢谢我陆哥！”
张雪立马会意，对着陆泽笑。
“行吧行吧，幸亏你的同事姜齐哥哥今天调休，不然把你陆哥吃穷了。”
陆泽捂住胸口叹息。
“小雪，中午的客人交给我，下午的你来接。”
沈青川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点进未读消息，白猫头像的唐晴发了两条信息，沈青川回复OK风铃响起，三个男生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有间纹身店，有预约吗？”
小张扬起笑脸对三人打招呼。
“陈旭。”
为首的男生开口。
“这边。”
沈青川对他们招招手，在预约单上对陈旭的名字打了个钩，拿出转印机，这人他有印象，敲定的图挺复杂。
“旭哥，学校后面弄堂什么时候开了饭店啊？”
跟在陈旭身后的一个小弟问。
“咱旭哥昨儿就是在那教了那小子规矩。”
另一个小弟解释。
“妈的。”
陈旭骂了一声，“老子看他那外套挺值钱的，借一下都不肯。”
听见外套两个字，沈青川不经意挑了下眉。
瘫在沙发上的陆泽抓了抓头发，抬起头看了一眼沈青川。
“要我说唐晴这小子指不定从哪偷的，不是偷的就是仿的，他哪有那么多钱。”
小弟有眼力见的拍了拍陈旭的肩膀。
“听说他妈跟人跑了，他老子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就跟姥姥姥爷住，他姥姥我认得，兜里掏不出俩子，几毛钱的菜和老板讲半天价。”
另一个小弟接着说，“一家子在哪都不受待见。”
陈旭骂骂咧咧地在沈青川面前坐下，“今晚上必须给那小子好好教训教训。”
“就昨天跟你沟通过的。”
陈旭调出图片对沈青川说。
陆泽好奇地站起身凑了过来，是个满背，“哥们你这审美真彪悍，纹上去看着就凶。”
沈青川头也没抬，问道，“三位还是学生吧。”
“哎呦那可不行！”
陆泽正声道，“根据规定，我们这不能给学生提供纹身。”
“操‖你特么什么意思！”
陈旭站起来瞪着陆泽，身后的两个小弟走过来围住了陆泽。
张雪喊道，“你们干什么！
我报警了！”
说着冲三个人晃了晃手机。
三个人交换一下眼神，陈旭往地下啐了一口，大手一挥，踩着地板走了出去。
店门被重重关上，门外隐约传来难听的骂声。
沈青川站起身，蹭得一下把工作服脱掉，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把工作服扔给陆泽。
张雪想伸手拦住沈青川，却被陆泽制止，陆泽把工作服随手放到沙发上，“小雪你看看自己想吃什么，随便点。”
陆泽把自己手机递给张雪，将她按回沙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死不了。”
那三人死不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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