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历4037年3月4日，龙国，江城市第一中学。
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教学楼顶的避雷塔上。
高三（七）班的窗玻璃反射着最后一缕残阳，将贾青禾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里攥着的觉醒报告单边角己经被捏得发皱，A级控精神念师几个烫金大字在昏暗的教室里依旧扎眼。
“发什么呆呢？”
一只手肘不轻不重地撞在他胳膊上，曹南砚手里转着笔，黑色校服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因下午觉醒仪式时能量冲击留下的淡红色纹路，“觉醒A级还不乐意？
多少人连E级都摸不着边。”
贾青禾把报告单塞进校服内袋，指尖触到布料下微微凸起的轮廓，那是三个月前苏璃塞给他的平安符，说是她奶奶求来的。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不是不乐意，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不到二十个人，下午的觉醒仪式筛选掉了八成同学——八百人的高三年级，最终只有一百五十六人成功觉醒异能，像他们这样达到A级的，整个江城也不过七个。
曹南砚的S级雷火精通更是凤毛麟角，此刻他桌角的金属笔筒还泛着被灼烧的焦黑，那是觉醒时没控制住的雷火能量留下的痕迹。
“有什么不真实的？”
曹南砚停下转笔的动作，目光扫过窗外，操场边的香樟树影里似乎藏着晃动的人影，“从高武历3021年灵气复苏开始，觉醒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命。
你以为还能像旧时代那样，靠刷题考个普通大学？”
贾青禾没接话，他瞥见坐在斜前方的苏璃正低头整理书包，浅蓝色的发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觉醒报告单是A级治愈，刚才仪式结束时，校医匆匆跑过来，说有个觉醒失败的女生晕过去了，苏璃跟着跑过去帮忙，回来时指尖还沾着淡淡的金色微光，那是治愈能量残留的痕迹。
“喂，贾青禾。”
清脆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苏璃抱着一摞练习册转过身，脸颊因为跑动还有点泛红，“刚才谢谢你，要不是你用精神力帮我稳住那个女生的情绪，我……小事儿。”
贾青禾挠挠头，感觉耳根有点发烫。
他觉醒的控精神念师能力在刚才派上了用场，能粗浅地安抚他人情绪，“你的治愈能力才厉害，金光闪闪的，跟漫画里的女神似的。”
苏璃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哪有……就是还不太会用，刚才差点控制不住能量。”
她顿了顿，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明天……明天早上的葬礼，你会去吧？”
贾青禾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郭星澈。
这个名字像块冰，瞬间冻住了教室里残存的暖意。
昨天觉醒仪式上，郭星澈觉醒出SS级暗影秘法时，整个觉醒大厅的灯光都暗了下去，黑色的雾气在他指尖流转，连负责检测的老师都惊得掉了眼镜。
可就在今天凌晨，消息传遍了整个江城高武圈——战区司令家的小儿子，郭星澈，在觉醒后的能量暴动中“意外身亡”。
“肯定会去。”
曹南砚的声音沉了下来，他和郭星澈、贾青禾从小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昨天还拍着肩膀说要一起考星辰大学，“不过我总觉得不对劲，老郭那家伙的控制力，怎么可能能量暴动？”
贾青禾没说话，他想起三个月前，郭星澈偷偷塞给他一瓶抑制剂，说是“以防觉醒时出意外”，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那瓶泛着幽蓝光泽的液体，或许藏着什么秘密。
“叮铃铃——”晚自习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三人的沉默。
教导主任踩着铃声走进来，脸上没了往日的严厉，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沉重：“明天上午九点，郭星澈同学的葬礼在城西殡仪馆举行，学校统一安排车辆……另外，提醒大家，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觉醒只是起点，想进好大学，境界提升和文化成绩一样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贾青禾三人：“尤其是你们几个A级以上的，星辰大学的门槛是觉醒境九重，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抓紧时间突破。”
教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有心思讨论高考。
贾青禾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总觉得那片香樟树下的影子，不止晃动了一次。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苏璃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贾青禾：“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锦袋，“是我今天刚求的，比上次那个更灵验，能……能稳定能量。”
锦袋入手温热，贾青禾捏了捏，里面似乎是颗圆润的珠子。
“谢了。”
他把锦袋塞进内袋，和平安符放在一起。
“明天见。”
苏璃说完，转身快步走出教室，浅蓝色的书包在走廊灯光下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曹南砚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行啊你，人家苏大小姐对你够意思。”
“别瞎说。”
贾青禾把书包甩到背上，“她就是好心。”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吹过来，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刚走到校门口，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树后窜出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是苏晓。
苏璃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此刻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死死盯着贾青禾。
“我姐给你的东西，你最好别弄丢了。”
苏晓的声音尖尖的，像只炸毛的小猫，“还有，离我姐远点，你配不上她。”
曹南砚皱眉：“苏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没跟你说话。”
苏晓压根没看他，依旧盯着贾青禾，小手攥得紧紧的，“我知道你觉醒了A级，很厉害是吧？
但我们苏家不需要你这种……晓晓！”
苏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显然是发现妹妹跑了回来，正快步往这边赶，“别胡说八道！
快跟我回家！”
苏晓撇了撇嘴，临走前还瞪了贾青禾一眼，那眼神里除了警惕，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看着姐妹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曹南砚摸着下巴：“苏晓这丫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以前就是黏着苏璃，没这么冲。”
贾青禾没说话，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锦袋，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他想起刚才苏晓的眼神，又想起郭星澈那瓶莫名的抑制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回到家时，父母都没睡，客厅的灯亮着，桌上摆着没动过的饭菜。
父亲是军区的普通教官，母亲在异能研究所工作，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觉醒了就好。”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郭司令家的事……别多想，好好准备高考。”
母亲把饭菜热了热，低声说：“你王阿姨（郭星澈母亲）刚才打电话来，说星澈走的时候很平静……让你们这些发小，都好好的。”
贾青禾扒着饭，味同嚼蜡。
他知道父母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们不会说。
在这个高武时代，有些真相，注定只能埋在暗影里。
夜深了，他躺在床上，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精神力。
淡蓝色的光晕在黑暗中跳动，能清晰地“看”到隔壁房间父母辗转反侧的身影，甚至能“听”到楼下流浪猫轻轻的脚步声。
这就是A级控精神念师的能力，能感知周围细微的能量流动。
突然，精神力传来一阵波动，窗外掠过一道极快的黑影，带着浓郁的暗影能量——和昨天郭星澈觉醒时散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
贾青禾猛地坐起身，冲到窗边，黑影己经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他低头看向手心，那里还残留着精神力触碰黑影时的刺痛感。
郭星澈……真的死了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明天就是葬礼了，无论真相是什么，那个从小一起爬树掏鸟窝的伙伴，己经以“死亡”的名义，永远离开了他们的世界。
黑暗中，贾青禾握紧了内袋里的锦袋和平安符，指尖的精神力缓缓流转。
他知道，从觉醒的那一刻起，从郭星澈“死亡”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三个月后的高考，星辰大学的门槛，暗夜里的黑影，还有苏璃泛红的脸颊，苏晓警惕的眼神……这一切像无数条线，在他18岁的春天，悄然织成了一张网，而网的另一端，是他还无法想象的未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柄冰冷的剑。
贾青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按照课本上的方法，尝试着压缩体内的精神力。
觉醒境一重，只是开始。
他要变强，强到足以看清所有真相，强到能护住身边的人。
毕竟，在这个高武世界，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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