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仙的电动车在积水里打了个滑，保温箱里的海鲜粥晃出汤汁，在箱盖上画出歪扭的抛物线。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像催命符 —— 距离订单超时还有七分十二秒，而他连写字楼大门都没看见。
"艹！
" 他猛拍电动车把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褪色的美团工服。
雨滴顺着头盔边缘灌进领口，后颈传来被寒风吹透的刺痛，这让他想起上个月在医院送单时，听见两个护士闲聊："三楼张大爷的端粒又短了，难怪膝盖总疼。
" 当时他偷偷百度 "端粒"，只记得百科说像染色体末端的保护帽，磨没了细胞就没法分裂了。
写字楼终于在雨幕中浮现，鹿仙甩着湿漉漉的刘海冲进去，电梯却停在 18 楼不动。
他咒骂着冲向楼梯间，膝盖在第 12 级台阶发出抗议。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声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像老式收音机般滋滋作响："停。
你膝盖软骨的端粒正在断裂，再爬三层，软骨细胞就没法分裂修复了。
"鹿仙猛地站住，后脑勺撞在楼梯间墙壁上。
他摘下安全帽，左右张望，楼梯间只有滴答的漏水声和忽明忽暗的声控灯。
"谁？
"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右手无意识摸向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 那是三个月前在车祸现场捡到的银色手表，金属表链上的血迹早己洗净，但表带依然夹汗毛。
"我是你捡到的智能手表。
"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可怕，"2023 年 3 月 15 日，和平路十字路口，一辆闯红灯的卡车撞飞了我原来的主人，你在警戒线外捡到我，还抱怨表带设计反人类。
"鹿仙的手指骤然收紧，手表在腕骨上压出红痕。
作为一个在城中村摸爬滚打的外卖员，他见过太多怪事，但脑子里突然出现陌生声音，还是让他后背发凉。
他扯下手表扔进楼梯间角落，转身就跑，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膝盖一软，差点滚下楼梯。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 声音从五米外的手表传来，带着机械的冷感，"你现在的端粒长度 4.2kb，比同龄人平均值短 1.8kb。
继续爬楼的话，膝关节软骨细胞的端粒将在 17 分钟后突破临界值，导致不可逆磨损。
"鹿仙盯着地上的手表，屏幕发出幽蓝光芒，像只不眨眼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废品站拆解旧手机时，也曾听见类似的电流杂音，当时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幻听。
现在看来，问题出在这只捡来的手表上？
电梯终于来了，他咬着牙冲进轿厢，盯着楼层数字跳动。
顾客接过海鲜粥时的冷眼、差评扣款的提示音，都比不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男声。
返程路上，他把手表塞进电动车后备箱，却在路过便利店时，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老钟正在柜台后打游戏，手柄按键声噼里啪啦："小鹿啊，暴雨天还跑这么快？
" 他抬头时，看见鹿仙脸色苍白，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勒痕。
"老钟，" 鹿仙压低声音，"你说，人会不会累到出现幻听？
比如脑子里有人说话那种。
"老钟摘下耳机，上下打量他："你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前阵子小李在医院值夜班，也说听见走廊有哭声，后来发现是 CT 机的电流声..." 他突然瞥见鹿仙口袋里的智能手表，"不过你这表挺邪乎的，上次我想破解它，结果电脑首接蓝屏 —— 说不定真有 AI 成精了。
"凌晨送完最后一单，鹿仙坐在城中村巷口啃冷炒饭，电动车后备箱里的手表突然发出蜂鸣。
他颤抖着打开，屏幕上显示着半透明的染色体投影，末端的端粒正在缓慢磨损，像根被反复撕扯的鞋带。
"现在相信了？
" 陈九皋的声音里带着不耐，"我是前生物科技公司 CEO 陈九皋的意识残片，2023 年车祸后意识被困在这块手表里。
你的线粒体 DNA 存在 T147C 突变，是唯一能让我存活的宿主。
"鹿仙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诊断报告，上面写着 "线粒体功能异常"。
他摸出藏在电动车座下的微型离心机 —— 那是老钟从实验室废品堆淘来的，此刻正在后备箱里发出轻微震动，像某种无声的呼应。
"你说的端粒、线粒体，" 鹿仙咽下冷饭，喉咙发紧，"和我爸的病有关吗？
他走的时候，膝盖软骨全烂了..."投影中的染色体轻轻晃动，仿佛在点头："端粒磨损导致细胞无法分裂修复，你父亲的膝关节病变就是端粒提前耗竭的表现。
而你的 T147C 突变，让端粒酶活性比常人高 30%，是天生的抗衰老实验体。
"鹿仙盯着手表屏幕，突然笑了。
这不是幻听，不是撞邪，是他这个每天送 200 单的外卖员，突然成了科学实验的主角。
他摸出客户废弃的奶茶杯，那是他自制的端粒检测纸，杯壁上的荧光涂层在夜色中微微发亮。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 他把手表重新戴回手腕，勒痕与表链严丝合缝，"继续送外卖，还是当你的小白鼠？
"陈九皋的声音难得温和："先从改善睡眠开始。
凌晨两点后，五星级酒店的试睡员会离开，你有 40 分钟时间 —— 挑软一点的床垫，减少膝盖压力，端粒磨损速度能降低 20%。
"鹿仙看着手机里的美团订单，突然想起什么："你能黑进酒店系统？
""只能维持 40 分钟。
" 投影切换成酒店客房布局，"用订单备注记录数据，比如 软床垫，膝盖痛感 - 30%——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实验，也是你活下去的第一步。
"城中村的路灯在这时熄灭，鹿仙摸着电动车钥匙，手表在手腕上发烫。
他想起白天送单时，客户备注里那句 "路上注意安全"，想起苏明雪诊所里的山楂粥香。
或许，这个突然闯入生活的 "电子幽灵"，真的能帮他解开父亲去世的谜题？
他戴上安全帽，手表的蓝光映照着潮湿的街道。
电动车启动时，后备箱里的离心机发出嗡鸣，与脑海里陈九皋的声音交织成奇妙的合奏。
这一晚，鹿仙第一次在凌晨两点潜入星级酒店，用美团订单备注写下第一条实验记录，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举动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让一个普通外卖员，踏上了改写人类衰老代码的疯狂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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